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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第2页）

腾越横扫之间，她发髻散下，身前脚下尽数是倒下的尸身，仿佛游刃有馀一般的剑招之中，却隐隐透着冷冽之意，让谢长陵不觉抿紧了唇角。

云麾将军吗……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身上一点点增多的伤口，慕晚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见势，谢长陵张开掌心，身侧的随卫会意，将一把弓箭递给了他，同时挥手让挡在面前的几人退开了些。

谢长陵搭起弓，对准了前方的慕晚。

也是在这时，慕晚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唇角轻轻勾起，在两侧剑尖刺来之时身形猛地一转，不躲不避地受下了这两剑，同时，袖中一道寒光飞射而出，直指正前方谢长陵的心口。

电光石火间，谢长陵腕上之力不减，亦是放出了那一箭，两道寒芒相擦而过，毫不留情地向对方而去。

“沧——”

“哧——”

“主公！”

一声惊叫传来，谢长陵唇边渗出一抹深红，他撑着马身，低头看向那原本该正中心口，如今却偏了几寸，落在了左胸处的……枪尖。

谢九飞身赶到，先是一把挤开了惊魂未定的随从，从怀中掏出了好几瓶药，不要钱地往谢长陵伤口上倒。

谢长陵手按在伤处，血透过指缝淌出，在谢九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帮他止血之时，目光掠过他，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半晌，难辨情绪地开口道：“崇玉。”

谢崇玉是和谢九一起到的，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下马，便看到了那道朝着谢长陵直射而去的枪尖，他什麽都没来得及想，下意识便掷出了一物，赶在最後一刻救下了他。

而此时，他并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听清是谁在唤他，面上血色褪尽，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看着落在马下，已经裂成两块的木牌。

方才，他就是用它，打偏了那致命一击。

不远处，清风拂过慕晚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她撑剑半跪于地，目光平静，又似乎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遗憾。

身侧被穿透的伤口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或者说，她早已流了太多的血，而今……已再无可流了。

谢长陵的那支箭，并没有歪。

周围几人依旧那兵器对准了她，似乎是生怕她像方才一样，再一次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看着他们满是提防的姿态，居然笑了笑。

她似乎仍有馀力，缓缓直起身，想要拂去面上的血迹，却在擡手间，一蓬血雨喷出，溅满了胸前，和红衣融为了一色。

谢崇玉骤然回神，在看到身上几乎已无完好之处的慕晚时，唇渐渐颤抖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一般道：“慕将军……”

他在朝中因官职不高而受人轻视时，慕晚曾数次为他出声解围，她虽也怀疑过他的身份，却从未为难过他。

身後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谢崇玉无心去看，却突然听到谢九的诧异一句：“哎等等，你不是丶不是那个宁……”

一瞬，他战栗地回头，几乎是下意识地高喝道：“别碰他！”

那人策马而来，无视旁人的围堵，一路冲向前方，眼见着一人收势不及，刀锋要落在他的身上，谢九丢下药瓶拔身而起，一脚踹开了那把刀。

谢九轻呼了口气，刚要说些什麽，那人却看也不看他，卷着他的衣角而过，让他吃了一嘴的土。

谢崇玉上前拦下来人，却被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气势所震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来，却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宁斐之。

只隔了百丈距离，慕晚却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前方发生了什麽了。

她遥遥望向帝京的方向，想起自己给顾皎寄去的那封信，唇角牵起一抹真切而又轻淡的笑来。

其实……还是有一点可惜的。

“不过，还好……”她低语了一声，周遭一片嘈杂，无人能听清她的话。

宁斐之却忽地颤了颤，握着缰绳的手不可自控地抖了抖，然後他从马上跌了下来。

他没办法细想那一刻涌遍全身的慌乱和不安是因为什麽，也不去管那些转过刀尖对准他的人，只是跌跌撞撞地，一步步冲向眼前那个浑身是血，他却依旧一眼便认出来的人。

他想喊出她的名字，让她擡头看看自己，可是喉中却仿佛被什麽堵上了一般，只有凌乱不堪的呜咽之声。

慕晚的思绪已经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眼前的所有人都渐渐淡去，连伤口都似乎不再疼痛，而她站在长宁街上，左手紧紧拽住仍旧想要冲向人群的马，怀中搂着惊魂未定的小少爷。

恍惚之中，她耳边似乎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气恼之中带了细微的得意，仿佛笃定了她一定会服软，却又忍不住悄悄地偷眼打量着她的神色。

握剑的手渐渐松了，慕晚的双眸也缓缓阖上，唯独唇边那丝笑意，仿似往时。

还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那一日，街上人声鼎沸，可她的眼中，也只剩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