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爷再一次来了。
他这一次倒是没迷路,还堂而皇之地差人通传了一声,说是有事要面奏陛下。
在龙章宫悠闲地修剪着水仙花枝的顾皎闻言,手一抖,开得最盛的那一支应声掉落。
“不是,他连个官位都没有,哪来的必丶须丶面丶奏的事啊?”
君珩神色淡淡:“之前未见宁公子主动来过宫中,倒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倒是跑得勤了。”
顾皎心中悄悄想着:其实也不是太勤,加起来……也就两次吧?
清了清嗓子:“要不——”
“让他进来吧。”君珩却道。
顾皎:嗯?这人现在对宁斐之也这麽好说话了吗?
君珩瞥了她一眼,从他的眼神中,顾皎立即读出了他此举的用意——
当着他的面见,总好过背着他,他倒要看看宁斐之到底寻了个什麽由头。
宁斐之摇着新得的折扇踏进殿门,看到的就是负手而立的君珩,以及他身後佯装沉思的顾皎。
他灿然一笑,一掀衣袍做了个欲行礼的动作:“臣宁斐之——”
话到一半,宁斐之挑眉和君珩对视一眼,并没有完全跪拜下去,殿内的汹涌之意也仿佛忽然停滞了一霎。
一向不与人拘礼的君珩,却迟迟没有开口让宁公子起身,淡淡地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行了,免礼。”
操碎了心的顾贵妃开口打破了僵局。
宁斐之就在等这一句,当即潇洒如风地直起身体,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姿态。
顾皎则拉了拉君珩的小指,被他有些气恼地挣脱後,又暗戳戳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向旁边挪了些,腾出个空位出来,顾皎冲回过头来看她的君珩莞尔一笑,然後成功让陛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那边宁公子已经找好自己的位子,将二人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在君珩投来一道算不上多友善的目光後,颇为玩味地“啧”了一声。
“不是我说,陛下,这麽些年了,你这不把别人往好处想的习惯的怎麽还是一点没变。”
君珩眸光微沉。
没等他做出回应,宁斐之又若无其事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知道你不乐意见我,要不是当真有事,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遭。”
“怎麽,宁公子还有比构思大作更要紧的事?”君珩冷嘲道。
顾皎两边看看,当即决定——把窗户关得更严了些。
宁斐之却并没有被揭穿的愧意,反而更来了些精神。
“竟都传到你这里了?”他双眸熠熠,“如何,瞧着可还满意?或者你也可以与我说说你的想法,等下一本的时候——”
“咳丶咳咳!”
顾皎咳得惊天动地,硬生生把宁斐之要说的话打断了。
“你不是——还有事要丶说丶吗!”她一字一顿,字字铿锵强调道。
宁斐之被她瞪得悻悻摸了摸鼻子:“是有啊,不过这事说来可大可小,不知道陛下作何想法了。”
顾皎:“说。”
“魏国公和兵部侍郎做了个交易,以这些年在京中的人脉,换他以借任为名,将魏瑾瑜调回京中任职。”宁斐之面上带了些不屑。
顾皎饶有兴致地挑眉:“魏瑾瑜就这麽不想留在临阳啊?”
“不过是被捧惯了,如今无法借自家之势,自然心中不平了。”宁斐之悠闲摇着扇子:“依我看,趁早让他回来也好,省的拖了慕家的後腿。”
“你肯让他顺心?”顾皎语气中带了几分探究。
“所以我这不是到这儿来了吗。”宁斐之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陛下——你欲如何?”
“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君珩神色微凝,眉心皱起。
他早便暗中提醒过魏国公,别因为一时错想而失了晚节,本以为他入朝多年也该明晰事理,却不想还是为着子嗣走错了棋。
说到这个,宁斐之便没那麽自得了,反而有些别扭道:“前些日子我爹非要我去给魏家赔礼,还说若是不去便逐我出门。”
“谁知道他们魏府的人那麽疏漏,自家大人在待客都不知道,我亮了身份之後便引着我进门了。”
“然後你刚好就听到了?”顾皎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是魏国公自己也没防备吧,毕竟他自身也算坦荡,哪里会有事事提防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