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宁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头,她目光悠长,像是看到了很久远的时候。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麽样的,可对我而言,我这一生所看到的,所经历的,皆来自于他。”
“我不是他的唯一,他却是我目之所及的全部。”
顾皎试着劝她:“可是,这样的感情,并非只有情爱一种。”
“您是说亲情吗?”宴长宁轻声问道。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您对谢公子的感情,也是亲情吗?”
顾皎眸光一动。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旁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时之间竟有些沧海桑田之感。
但她也并没有做出什麽反应,只是静静地等宴长宁开口。
“娘娘,其实我很敬佩您。”宴长宁扯出一抹笑意。
“换做是我,即便明知前路无终,大概……也无法选择放手,就如同现在。”
她摇头自嘲一笑:“我一直都知道,兄长钟情之人,是傅小姐。”
“傅小姐很好,家世容貌皆与兄长相配,又饱览群书,不论何事都能与他说上许多。”
“可人总是会贪心的,免不了便会妄想,他于我的诸般照拂,或许不全然是只将我当做亲人而已。”
想到宴沉言毫不迟疑地用手去握住宴长宁挥向自己的剑刃,顾皎心中又是一声叹息。
许是最近和君珩的种种,让她对宴长宁也多了些不忍。
“那现在,你可还这样觉得?”
宴长宁茫然擡眸,望向门口。
“娘娘可知道,兄长顶着非议为我赐姓之事?”
顾皎点头,宴沉言和君珩提这件事时,她也是在场的。
宴长宁目光一片寂然:“这件事,我是最後一个知道的,当看到他望过来的眸光时,我便明晰了他的用意。”
“他是想借此,浇灭我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顾皎忽地记起,那日,宴沉言问慕晚可有婚配的事。
依照宴长宁的说法,宴沉言当日之举……怕也是存了这个念头。
以宴沉言之心智,怕是早就看出了宴长宁对他的感情,所以才选了这样的法子来让她醒悟。
一时间,她竟说不清这算是温柔还是残忍。
“那为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既然宴长宁已经看清了一切,为何还会有今日对峙的局面,甚至,她还险些自尽。
宴长宁扯了扯唇角:“这或许是他的答复,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希望他能将我当做一个倾慕他的女子来看待,而不是漠视和回避。”
“可是,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件荒唐的事。”
话至此处,顾皎终于明白了宴长宁想要的是什麽。
她绝望求死,并不是因为爱而不得,更多的,是想借此让宴沉言正视她的感情。
但现在看来,她赌输了。
宴沉言宁肯伤了自己,也不愿给她想要的答复,即便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拒绝。
宴长宁闭上眼,一道泪痕自上而下划过她的面颊。
“他说,若我一意孤行,那便剥夺曾给予我的一切,包括这个名字。”
“宴长宁……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当初他不曾救下我,起码那样,我还能有爱上他的资格。”
“可是,”她无力地喃喃道:“我舍不得。”
“他为我起名的那日,曾对我说,长宁长宁,便是希望我一生无忧,喜乐长宁。”
“这个名字,许是他留给我最後的念想了。”
顾皎眼睁睁看着她的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到最後,再无一丝光亮。
她缄默了片刻,问道:“你可想,离开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