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躺好几天了,再不下去走一走都要生霉了。”她据理力争道。
依旧犟不过她的君珩,最後不知从哪翻了个冬日的狐裘出来给她披在身上,才肯放她下去。
“我会热死的!”顾皎苦着脸道。
君珩淡淡接话:“那你就待在车上。”
……
火堆旁,顾皎拥着厚重的狐裘,满脸哀怨。
怀安熟练地转动着串好的玉米,摇头一笑。
“这会儿没那麽凉了,娘娘出来坐坐也好。”
“就是。”顾皎点头附和,颇有底气地转向君珩:“你看,连怀安都这麽说。”
被君珩不轻不重地瞥了眼後,她咳了咳,收回目光,仿佛突然对那串玉米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雨後的山中散着湿润的气息,风声过耳,伴着潺潺的流水之音。
“看样子一会儿可能还要落雨。”怀安担忧地看了看天色。
顾皎咬着一块玉米咽下,烫得擡手在嘴边扇了扇,缓过来些後才道:“来时我好像在山下见了几处农户,要实在不行,便说我们游山迷路,付些银钱叨扰一晚?”
君珩见她被狐裘捂得双颊泛红,终是擡手帮她松了松系带:“到时再看看情况,你吃慢些,不着急。”
吃饱喝足的顾皎精神好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哎,阿晚说,魏瑾瑜本来也是要一起过来的?”
前几天她烧得昏昏沉沉的,慕晚为了给她解闷儿给她碎碎念了不少事儿,当时身上乏力没什麽心思,现在忽然想到就问了出来。
君珩的眼帘因为她对慕晚的称呼轻轻垂下,片刻後还是点了点头。
“此趟顺利的话,也算一件功劳,魏国公大概是想借此让魏瑾瑜留在京中任职。”
顾皎讶异挑眉:“他难不成还惦记着羽林卫副将呢?”
魏瑾瑜和慕晚比试那天,他是不知道君珩在场,但魏国公显然是知情的,後来君珩下旨让魏瑾瑜归于慕晚麾下,偏向的是谁也不言而喻。
“所以我给魏国公的答复是,魏瑾瑜已经是慕晚的部下,他能不能来,要看慕晚的意思。”
君珩语气虽淡,眉目间却隐隐透出了些帝王之气。
“人家是元老,你该留些面子的。”顾皎这麽说着,唇角的弧度却一直没下来过。
君珩知道她看不惯魏瑾瑜,也没揭穿:“给他面子,就不给你的阿晚面子了?”
“那——”顾皎随口接道,忽然一顿。
“什麽我的阿晚?”
君珩看也不看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踱步而去。
顾皎觉得好笑,跟了过去:“你跟她计较什麽?”
“我为什麽要和她计较?”君珩转头看向了她,咬着她的话尾一字一句反问道。
顾皎:……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君珩的心思,她再说全然不知也未免过于自欺欺人了。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她也知道,君珩或许真的,有那麽一点……喜欢她。
不管是为顾青行出头,或是给她种种逾矩的特权,还是这几天寸步不离的照料,都不是简单的故友二字说得过去的。
原本想着,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他不挑明,她便也装作不知,可如今一时失言,却是让事态陷入了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了。
她为什麽会觉得君珩在因为那声“阿晚”而不快?
总不能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这麽喊慕晚吧。
顾皎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适当的回答,面上反复闪过懊恼和窘迫交杂的情绪。
君珩定定注视着她的面色变换,最後极轻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
他转过头,主动替她解了围:“该动身了。”
顾皎得了开脱,心上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她望着君珩冷然的背影,忽然与记忆中那个清寂寡言的少年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