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我会回来呀?”顾皎啧了一声,问道。
顾青行重新坐下,笑着点头:“昨日在宁府碰上了怀安公公。”
“宁府?”顾皎疑惑道。
“斐儿是因你闯的祸,但宁太傅可是气得不轻。”说着,顾青行笑了笑,“不过这事我确实不好插手,还好怀安公公来得及时。”
“他还说,你与陛下冰释前嫌了?”他看向顾皎。
他是眼瞧着顾皎和君珩长大的,也知道二人後来的嫌隙。
“算是吧?”顾皎撑着头想了想。
顾青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会儿,“上次我让斐儿给你带的话,是仓促了些,假死出宫也确实不是什麽好办法。”
顾皎点头:“嗯,我知道。”
她也是这麽想的嘛,不料顾青行却摇了摇头。
“并非是没有其他法子,但那时我在犹豫一些事情,而如今……许是有了眉目。”
“嗯?”
“若是我辞官,当个闲散先生,你觉得如何?”
闻言,顾皎睁大眼看向顾青行,却没在里面看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生气。
是,只要顾青行不再是左相,顾家与谢家再如何牵连都无所谓了。
“爹,你跟我说,”她关切地看着顾青行,“是不是雪天路滑,你不小心在哪磕到了头?”
说着,顾皎站起来准备去仔细瞧瞧她爹的脑袋。
被顾青行瞪了一眼後,她又讪讪地坐了回去。
“你不是也说我一把年纪了吗?也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候了。”看了看顾皎颇为郁闷的神色,顾青行从容道。
顾皎快速擡头看了他一眼,又想到了什麽,带了些赌气地低了下去。
“那行,你退位让贤,但是我不走,你自己爱去哪归隐去哪。”
这次轮到顾青行皱眉了。
顾皎接着道:“虽说你走後君珩大抵不会再管我死活,但总归不过是残羹冷炙,打入冷宫什麽的,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说着,她还擡手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顾青行:……
“行了,”顾青行无奈地看着她:“别装了,这事儿我不提了。”
“不过皎皎,”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做出这个考虑,并不全是为你。”
“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确不太合适在这个位子上了。”
“爹。”顾皎站起身,在顾青行身边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常常在街上听百姓提起你,你知道他们都说你什麽吗?”
顾青行低下头看她:“什麽?”
“很多呢,有人说你廉洁清明,也有人夸赞你是当之无愧的群臣之首,还有……”
顾皎勾起唇角:“还有些说以後找夫婿,要照着左相大人的模样找呢。”
见顾青行失笑,顾皎也笑了:“所以你看,你怎麽忍心让这麽好的左相大人退隐呢?”
顾青行没再坚持,早已经写好的请辞折子最终也落到了顾皎手中。
揣着折子的顾皎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熟悉的陈列,她倚在床边,闭了闭眼。
她爹今日着实是有些吓着她了,要是他当真辞官……
那她大概就是天煜最大的罪人了。
顾皎很喜欢在街边巷陌闲逛,也的确常常碰见别人谈论顾青行,谈论的内容也和她说的一般无二。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颇为骄傲,她比谁都了解她爹,他本就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
他曾经也是帝京茶馆酒肆中津津乐道的少年权臣,也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虽然年华不再,却也丝毫不掩其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