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和他女儿的骸骨还在那边的殡仪馆,师父的妻子去世得早,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但他在老家还有个弟弟,我们告诉了他弟弟这件事,他弟弟去接了。”
“嗯,有人操办就好。”
楼雨和小徐警官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挂断了电话。
楼雨倚在桌子旁,心中百感交集,叹了口气,流下两行清泪。
馀嘉渝帮她擦去泪水,默默拥住她。
片刻後,楼雨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她一看,是胡玲的来电。
“喂,妈。”
“雨儿你这几天在干什麽,怎麽都没回妈的消息,电话也不接。”
“我。。。。。。这几天很忙,所以没精力回你,怎麽了?”
“你没事就好,我和你吴阿姨还以为你也。。。。。。”胡玲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
“什麽叫‘也’?妈,你们遇到什麽事了?”
“嗐,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就是之前你不是和馀家的二少谈恋爱来着,馀家真的来撤资了,不过还不只是撤资,他们想把我们的公司弄垮。”
“什麽?”楼雨惊呼,馀嘉渝听到胡玲的话也皱紧了眉头。
“那你们现在怎麽样了?”
胡玲的语气听起来很从容,“还能怎麽样,垮了呗。那馀氏集团多有实力啊,我们这种小公司,随便被他们搞两下就倒闭了。”
“那你们现在怎麽办,债务有多少?”
“该怎麽办就怎麽办,债务就慢慢还,我和你吴阿姨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
胡玲比楼雨想象中要更乐观强大,这让楼雨自己也安定了不少。
挂了电话,站在一旁的馀嘉渝小心翼翼地看着楼雨,眼中流露出讨好。
楼雨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馀嘉渝,你听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依旧爱你。”
听到恋人主动来解自己的心结,馀嘉渝顿时抛开了那些令人难受的想法。
他笑了,问:“需要我为你做什麽?”
楼雨想了想,“做你自己就好。。。。。。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谅解,之前我们决定一起回星光市生活,我重新在星光市找工作,可能办不到了。”
刚才在电话里听胡玲说打算和吴易留在陌港继续工作还债的时候,馀嘉渝就想到了。
“她们现在需要我,我觉得我应该去陌港。”
馀嘉渝点头,“我也觉得你该去那里。”
深夜,馀嘉渝和楼雨同床共枕时,却怎麽都睡不着,耳边听着楼雨令人安心的呼吸声,他的内心却始终觉得没底。
家里人已经对楼雨的妈妈出手了,如果自己继续和她在一起,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呢?而自己始终接受不了家里人的做派,甚至有无数次想和他们断绝关系,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就能自由地和心上人在一起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楼雨母亲的遭遇让馀嘉渝前所未有地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以前他总觉得,只要他够独立,就能跟家里划清界限,顺理成章地拥有自己的人生,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因为在他和整个馀家的关系中,他是弱者,而强者从不在意弱者想要什麽,他们会按照自己的心情去支配弱者。
两个星期後,楼季元父亲的案件重新定了结果,卜植在那场事故中需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和上次绑架楼雨的罪责算在一起,择日开庭审判。
得到这样的结果,楼雨十分满意,这一年来的不甘和怨愤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天,是楼雨在洛春市的最後一天,中午和戚棠棠丶杜司程吃完送别宴,她就要和馀嘉渝一起去陌港了。
清晨,他们四个人又起了大早来到花圃,来这里做最後一件事情。
他们将油泼在花田里丶花朵上,然後楼雨掏出打火机,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绝美的景色,想将它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楼雨,真要烧啊?”
楼雨点头,“嗯,已经决定了。”
话毕,打火机点燃引线,花海一瞬间成为火海,在翻腾的热浪中,繁盛的花草树木更加摇曳生姿,似乎为这场大火感到高兴。
看着眼前的火光逐渐吞没了花海,楼雨想起了在父亲手机的备忘录里看到的内容。
那段话的记录日期在楼季元出事的前三天,其中说了卜植用各种手段逼他出卖花店的事,他都坚决拒绝了,因为离开了这个特殊的花店,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做什麽。
但他也动过好多次同意出卖花店的念头,因为他意识到,这些从小让他引以为豪的花,也让他失去了太多。不知不觉间,女儿变得不爱和他说笑,妻子也因为自己对花圃的过分重视伤透了心,因为对那些奇妙植物的喜爱和对花店花圃极度自私的占有欲望。等他到了五十多岁,发现留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堆植物了。
“雨儿,如果哪天你接手了花店,爸希望你可以保持你的态度,就是不把它看得有多重要。爸也想做到这样,只是来不及了。”楼季元在备忘录的最後这样写道。
楼雨已经将花愿的招牌摘下,将里面的东西清空,那个店面,以後会迎来新的生意丶新的主人。
“这样挺好,以後这片花圃不会再招来什麽奇怪的祸端了。”馀嘉渝拉起楼雨的手,对她笑笑。
楼雨也还给他一个微笑,靠在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