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李子衡就随行在殿门外。
赵桓怎麽也没料到,一条养在身边多年的狗儿,本以为能够忠心耿耿,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此刻才发现,原来无论是喂了他多少肉,给了他多少好,还不及半路被人哄着吃了块美人肉实在。
可如此暴利的私盐贩卖,李家的胃口是有多大才能全部吞下?
若是说袁家没有参与其中,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而李子衡居然能够为了袁家全身而退将所有罪责都认下,如今,竟然连青龙佩都拿出来了。
这不是威胁是什麽?
可当初若不是阿妩开口求情,袁家又如何能留到现在?
这一切,不是自己太过仁慈,又是因为什麽?
想不到自己的一次心软仁爱,换了如今的结果。
还当真是好笑。
“行之,你这是在威胁朕?”
“罪臣不敢,罪臣只想亲眷能有一线生机。”
——
元府,正堂。
吃过晚膳後,赵瑾棠欲起身告退:“阿兄,若无事,我便先回房了。”
元则礼的视线扫过赵瑾棠,落在那张熟悉可又似乎又陌生的面容上,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应。
“阿兄?”赵瑾棠歪头,眼底闪过疑惑,再次出声唤道。
须臾後,元则礼擡手轻轻一摆,将她身边跟着的两人打发了:“我与窈窈有话要说,退下罢。”
翠微应声,带着丹桂退出了正堂。
赵瑾棠侧首,看向元则礼。
目光触及他紧绷着的下颚,知晓沈宴说的话,并未能让他十足十的相信。
随後便听元则礼说道:“你随我来。”
赵瑾棠跟在他身後,心中暗叹。
今日的确是没料到元则礼会提前回府,又恰好遇上了翻墙离开的沈宴。
已至日暮,又时逢深冬,天气越发寒冷,书房内烧着炉火,兄妹俩各自坐在罗汉榻两侧,中间摆着四方檀木桌案。
元则礼将手边的翠玉围棋罐子递了过去,温声道:“阿兄与你已经许久没有下过棋了,来一局罢?”
“那便请阿兄赐教。”赵瑾棠莞尔,手执黑子,认真与元则礼对弈。
一局终落,输赢已见分晓。
元则礼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窈窈如今棋艺如此了得,想来是背着阿兄偷偷练了罢?”
“那是自然,我可是有个棋艺天下第一的好师父呢!”
赵瑾棠下棋入了迷,一时间未有反应,直接脱口而出道。
“窈窈这话,倒是让阿兄想亲自瞧瞧这位好师父了。”
闻言,赵瑾棠微怔,惊觉自己失言,她下意识看向围棋罐子,眼前蓦地浮现出一道人影来,朗目疏眉,唇角挂着浅淡的笑。
那是赵珩,她的四哥,也是大邺衆人口中的逆王。
恍然间,赵瑾棠似乎听见了赵珩的声音,散漫却又如同润玉,清凌凌的。
“小六过来,四哥教你,不就是下棋麽,又有何难?”
“别的不敢说,这下棋,我道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
“窈窈?怎麽了?”元则礼出声拉回了赵瑾棠乱飞的思绪。
她轻叹口气,眼底划过沉痛,最终也只是有些遗憾道:“那阿兄说迟了,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想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元则礼见她有些不对劲,本还想问些什麽,却听赵瑾棠开口询问:“阿兄方才不是说有话要与我说吗?”
元则礼将手中的白子放回围棋罐子,道:“窈窈,你与阿兄说实话,你与镇北王府的小王爷关系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