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麽多年虽然心中不甘,但从未玩忽职守,吊着一口气埋头工作这麽多年,我就是担心他…这一休息,把这口气休散了,人就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夜色渐染,红楼内亮起灯火,墨昀看了一眼那抹暖光,便扭头往回走。晏流和孟如是面上不睦,心里倒是惺惺相惜,做两人之间的传声筒虽然不麻烦,但真的心累。
这种时候他格外想见司命,看时间他在凡间也待了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事情处得如何,会不会累,又会不会想起自己……
凡间一年一度的高考进入倒计时,教室里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份试卷正在给学生们做例题讲解,重点班内学生们一个个神情认真,一边听讲一边做笔记。只有坐在最後一排的文瞿星趴在课桌上睡得天昏地暗,口水流了一卷子。
教室上空,司命坐在石桌旁,有些嫌弃地盯着文瞿星湿透的卷子,见状坐在他对面的文曲星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只有在梦中才能避过人间管局做文曲星君,你以为我愿意上课睡觉啊,这下课铃一打我就得回归肉身,还得到老师办公室里听训,为了帮你我容易吗我。”
司命面无表情地揭穿他:“你晚上沉迷小说不睡觉,只有在白天上课时才有时间出来和我商议对策,倒是我要提醒你,但凡你这次高考成绩出了岔子,人间管局第一时间就会报上天庭,到时候还得我出面为你兜底。”
文曲星瞬间没了底气,默默把视线转开,掏着耳朵小声叨叨:“知道了,我今夜一定准时睡觉,绝不耽误你早日回去和你的小种子腻歪。”
司命手撑着下巴,挑眉盯着文曲星笑。
“那就请你说,到,做,到。”
文曲星後背发凉,从桌上抽出一张实景地图,指着其中一家店铺点了点。
“别的地方我还来不及探明,但这里应该是其中一处据点。”
司命拿起地图,看着店面招牌。
“白晓生?”
文曲星点头:“丧葬铺子,店名用了谐音梗。凡人忌死,家中无事不会轻易往这些地方去,但这些年他们家顾客进去不老少,真处的丧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旧街区的小店面还有巨富时不时登门拜访,用脚趾想也知道有问题。”
“那你……”
司命话未说完,眼前的文曲星便化作一缕青烟钻回文瞿星的身体里,下一秒铃声响起,原是这堂课到了结束的时候。
老师拿起教案,一个板擦扔过来,成功把文瞿星叫醒。这套流程他也熟悉,抹了把嘴,站起身一边捶着睡麻的双腿,一边一步一歪地往教室门口走。
走到门外时有人拽住他的胳膊,文瞿星打着哈欠回头,司命也跟着看过去,那是个身材颀长的漂亮男孩,头发较其他男生更长,特地用发胶做了造型,在一衆不怎麽打扮的学生当中十分显眼。
“星星,又被老师叫办公室啊?”
文瞿星瞪他一眼,把手抽出来:“都跟你说了别这麽叫我,跟叫猴似的,直接说事儿。”
男孩被瞪了一眼不仅没难受,还笑得极为灿烂。周围有女生经过二人,指指点点地被男孩注意到,一个眼神过去就捂嘴笑着跑开。司命看着女孩子们,眉头微微蹙起,还未及思量就又被男孩的声音吸引过去。
“叫你阿星好了吧,这次数学真题卷子我已经把笔记都好了,给你。”
男孩献宝似的把一本笔记本塞到文瞿星怀里,文曲星接过笔记本也不打开,挥手打哈欠:“谢了,放学请你喝奶茶,你照20块的规格点,我不和你说了,在办公室待太久耽误我下节课睡觉。”
“你没忘你答应我咱俩要考一个大学吧?”
男孩抓住他不让人走,文瞿星被他搞得有些烦,闭着眼点头:“没忘,记着呐。”
“就剩最後这几天了,你别总睡觉,多少学一下。”
男孩不太开心地劝,文瞿星浑不在意地听。两人终于分开後,男孩望着文瞿星的背影,等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他眼中的留恋不舍太过明显,司命手撑着下巴,歪头盯着男孩,总觉得这个人和命簿中文瞿星的挚友不太相符。
文瞿星在上课铃响前回到教室,和班上其他学生起立向老师问好过後便又趴在桌子上,没过一会儿文曲星从他身体里走出来,又坐到司命对面。
“你刚才要说什麽来着?”
“不急,”司命坐起身,挥手打开云水镜,当中映着漂亮男孩的照片。
“先说说这个人。”
“他?”
文曲星不知所以,抱臂透过云水镜看着司命:“命簿你写的,你不比我清楚,问他干嘛?”
“这人不太对劲,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越细越好。”
“哈?”
他不清楚自己离开这十多分钟发生了什麽,但也明白司命不是没事瞎打听的人,故而虽然心中犹有疑惑,还是将这些年二人从相识到现在的事情一一同司命讲了。
司命叫他讲得越细越好,文曲星也实诚,快十年的友情讲下来,上午的时间直接就都搭了进去。中午放学文瞿星睡饱醒来,男孩早就等在教室门口。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食堂去,司命默默跟在他们身後。
男孩走着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向司命所在的方向。文瞿星睡饱就饿,见人停下用手肘推了他一把:“霍玚,走不走,去晚了不用阿姨手抖,啥菜都只剩底子了。”
霍玚“哦”了一声,回头跟在他旁边,文瞿星看他脸色不对,好奇地问了一句:“刚看什麽呢,表情这麽奇怪。”
“没有,我就是觉得身後好像一直有人盯着我。”
霍玚说着又扭头向後看了一眼,文瞿星听完直接乐了,“以为你看到什麽怪东西了,你是校草,长得好看家境又好,成绩又在年级前五,每天桌柜里的情书都一沓一沓的,有人看你可太正常了。”
文瞿星抠着鼻子,“不如说…这条件没人看你才奇怪。”
“不是……”
霍玚顿了一下,又笑着摇头:“没事,大概是我想多了,走吧,先把你喂饱。”
“你真当我是猩猩啊,还喂饱。”
文瞿星嫌弃地嚷嚷着,被霍玚勾着脖子走远了。
文曲星不在,司命没由留在学校,闪身去了刚才他提示的那间“白晓生”。从外面看过去,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店面,黄色的纸钱成捆堆在玻璃门边,上面还挂着一个颜色有些土气的纸花圈。
既有可能是魔族在人间的据点,司命便不想打草惊蛇,站在路的另一边默默观察。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文曲星所说,他等了没一会儿,一辆凡间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店铺前的马路上,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司机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把伞从车里下来,一路小跑绕到後座,先把伞打开举在车门上方,又伸手拉开门,随即恭谨地弯腰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