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那抹苦笑却又消失了。
“不要因为白丹喜欢段徊就不考虑他,”她口中的话已经转为了苦口婆心的劝解,“人要为自己考虑,撇开其它的不说,段徊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章纠白张了张口想说些什麽,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因为她刚张口就觉得胃里翻滚得厉害,这一回絮娘来不及避开,被她吐了一身。
换过衣裳,絮娘欲哭无泪地跑去前院找闻意,闻意打发了两个小厮过来帮忙。小厮收拾了茶室,又擡了热水来。
後来发生了什麽章纠白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她在浴桶里泡着泡着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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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梁两家的人本只是为了陪周荃珝过生辰才入的京,原来计划着三月初就离京的,但因着金榜也是差不多时候张贴出来,便多留了两天。
等瞧完了热闹,祝梁两家的人便于三月初六这日装点好了行囊,踏上了归途。
眼见着热闹了多日的周府一下就要冷清下来,莳萝十分地不习惯,一大早就叹了好几回气。
待将祝佩莹等人送到城门口时,莳萝更是止不住抽了帕子抹眼泪。
梁家兄妹对此很有些手足无措,祝佩莹搂着莳萝的胳膊说了许多劝慰的话,也保证明年还会入京来耍,加上同送行的千屈一同劝着,好说歹说才将莳萝的眼泪给哄住了。
但也只是哄住了一时而已,等祝家两家的马车出了城远去了,莳萝的眼泪就又沾湿了帕子。
见千屈又欲上前来劝,莳萝收起帕子摇了摇头。
边上所停马车里,周荃珝落下车帘,吩咐赶车的寇姜:“回吧。”
周府只来了一辆马车,但几人同坐绰绰有馀,千屈坐在寇姜边上,只莳萝坐进车厢里。
周荃珝靠在小榻上神色倦怠地看着一卷书,当莳萝在车厢小凳里坐稳时,他不期然问道:“姑姑想回江州麽?”
莳萝本要撩窗帘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唤了声:“公子?”
周荃珝左手拿书,擡着右手按了按右眉尾,小声说道:“姑姑从江州来,对江州之情恐不比盛京浅,可想再回去看看?”
莳萝张了张口,却只问了句:“公子头疼麽?可要奴婢帮着按按?”
“不必,我躺躺便好。”
周荃珝合上书将书塞到靠枕下,人也倚在枕上闭了闭眼:“姑姑,若我放姑姑回江州去,姑姑是否会……”
“公子!”莳萝厉声唤。
但很快,莳萝声音便随着她为周荃珝盖上薄毯的动作轻柔下来:“公子莫要说这样的话,奴婢哪儿也不去。”
莳萝的手只在周荃珝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而已,但周荃珝却清楚地看到莳萝的手在颤。
一时之间,周荃珝没再说话。
马车渐渐远离城门口,莳萝沉默着撩着帘子往外望了很久,帘子放下来的时候莳萝的额头也轻轻靠在了车厢内壁上。
“奴婢身在江州,长在江州,离开多年,是有些想念那里。可自从奴婢跟着夫人来了盛京城,自此奴婢见到二位公子出生,自从奴婢被二位公子拉着又姑姑长姑姑短地喊着……周府就已经是奴婢的家了。”
“侯爷和长公子都去了,夫人也去了,如今这个家里,只有公子了。”
“这个时候公子若是让奴婢走,便等同于将奴婢赶离了家,奴婢在别处虽也能过活,到底是安不下心了。”
莳萝抽出帕子遮住眼睛。
“公子,不论如何,莫要再与奴婢提方才那番话了。奴婢不走,哪儿也不去,就守在周家,只守在这儿。”
马车碌碌,周荃珝睁着眼静静望了会儿马车顶,而後小声应声。
“知道了姑姑,我再不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