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说这些,你不懂。”章纠白将脸转开。
“我是不懂,这不是在问麽。”
絮娘伸手将章纠白别过去的脸转过来,轻声哄问道:“我问你,若撇开周夫人的因由不谈,你还会想要护着周荃珝麽?”
若撇开周夫人的因由不谈,还会想要护着周荃珝麽?
这个问题让章纠白垂眸思考了许久,久到坞主闻意将醒酒汤送来茶室再离开了,久到醒酒汤都喝了一半,她方擡眼。
“会吧。”她说,“他既叫我一声小师姐,我理应要护一护他。”
“是麽?”
絮娘好似是听到了什麽极可笑之事,笑得不可抑制,直至眼泪都笑出来。
“他是叫你一声小师姐,那他还叫林霞她们一声师姐呢,我怎麽不见她们主动守着周府守着周荃珝呢?”
“守过的。”
章纠白喝了几口醒酒汤,神情认真:“我师姐她们也进到周府守过周荃珝的,大师姐和三师姐还为了照顾周荃珝不眠不休连续几日都守在他榻前,我二师姐也会到外头打听红梢的下落……”
“林霞和落今身为医者,守在病人榻前关注病人状态那是她们理应做的。”絮娘打断章纠白的话,“至于秦潭,她在外游历结识的朋友面广,趁机打听打听那药的下落也实属寻常。可你呢?”
“我问你,为了替他寻药,你走了多少地方,你为他做的这些为何不让他知晓?”
“我晓得你又会扯出师姐弟那番说辞。你或许会说你是师姐,替他办事乃是理所应当,你或许还会说你身为师姐就得有所担当,不能平白让人担心。”
“可,纠白。周荃珝从未拜在戚夫人门下,只是少年时因养伤在三弃山暂住了几个月罢了,你们算是哪门子的师姐弟?”
絮娘又一次打断了章纠白的话。
见章纠白手中的碗已空,絮娘将空碗接过来放在茶几上,叹道:“你说你是江湖人该对朝廷有关的事情置身事外,可你真的置身事外了麽?你对周荃珝的事情上心至此,要说这里头没藏着半点在意和喜欢,我是不信的。”
“我没有。你别胡说。”
数次被抢白,章纠白的脸色本已不好,在絮娘说完这一番话时,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能不能别总将人与人的关系想得这样不正经。”
说话时,鹿眼中似有水汽。
絮娘望向章纠白,眼神软了一些:“好,你只管当我胡说。”
说得口干,絮娘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已经凉了,喝进嗓子里将嗓子连同肺腑都好像凉了一遍,但絮娘却一连喝了三杯,放下茶盏的时候,她将视线移到了章纠白的身上。
这姑娘先前想过来抓她的胳膊,但只迈出了两步就跌在了地上,而後也没再坚持着站起来,就坐在地上不动了。
後来,这人索性瘫倒在那两个蒲席上。
“好久没跟人打得这麽痛快了,我有点累……”
絮娘走到章纠白的身边,凑近听清她小声呢喃。
“我没想着扯开话题,”这小女子闭着眼,语气浅淡,“我只是不明白你说的都是什麽,一句也没明白。”
“没听明白,就没听明白吧。”
絮娘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伸出手搀着章纠白的胳膊将人给拉起来:“说了那麽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什麽不正经的事情。”
“人不论年岁,不论男女,不论贵贱,都能有喜欢之人的。命好些的人,还能与之互相喜欢,命不好的,至多只能和他互相纠缠,互为劫难。”
轻轻拂去章纠白衣裳上的灰尘,絮娘嘴角边挂起一抹笑意:“我命不好,遇到的人都成了劫。你与我不同,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处可落脚的好地方,我希望,你能落得一个好的结果。”
絮娘明明在笑,可这笑看起来苦极了,看得人心里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