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忧
因要前往祝府为祝中丞贺寿,周荃珝特意在傍晚时分换了一件新衣,衣色为品月,上头绣有青松与飞鹤。
可搂着崔夙华的男子却穿着一身绣了云雷纹的佛头青劲装,腰间佩了蹀躞,并未坠玉。
这不是周荃珝的着装。
院里有风,面前的云雷纹在风中滚了一滚,男子忽而将崔夙华打横抱起。
待他转过身,贵女中有人忍不住小声轻呼:“他不是……他不是宿卫司的刘都卫使?”
被人认出,刘像无一丝避嫌藏躲之意,更没有松开搂着崔夙华的手,望向几位贵女时,他眼神里的狠厉恍若有形的利器刺出。
“来的正好,出个人去将祝府的府医给叫过来!再去个人将崔家的人给叫来,就说他家大姑娘中了毒,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快去啊!”
他一声厉喝,有三位贵女慌慌忙忙地往外跑开。
此时再看面前这对男女,只能瞧见男子脸色如铁,只能瞧见女子面色泛青。女子唇角边溢出了一丝鲜红,很快就被男子擡袖抹去。
先前衆人从背影瞧见二人依偎在一起,瞧见男子擡手触碰女子的面容,只觉得亭中尽是旖旎之意。眼下才知情况并非衆人所想。
女子之所以未避开男子的触碰,是因为这女子已意识不清,生死不明。
刘像走到主屋前一脚踹开了门,破门声让留在院子里的几位贵女如梦初醒,有人尖叫,有人晕倒,有人跟着刘像奔进主屋,也有人继续站在原地。
站在原地的人是于炜彤。
她好像被吓懵了,也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脸色寡白得很,眼神也茫然得很,似乎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再看她身边侍婢,此刻的于家侍婢再无盛气凌人之态,眼中满是惊慌失措,搀扶于炜彤的手止不住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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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贵女散开没多久,崔夙华中毒的消息就在御史中丞府里传遍了。很快,御史府的人丶崔府的人以及不相干却想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到醒酒小院。
眼见小院即将人满为患,御史府管事一声令下,府中护卫便冲进院子将无关紧要的人都请了出去。
明明已经到了散席的时辰,离开祝府的人却少之又少。
人都守在小院门外等消息。
站在主院里看人群从眼前奔去又奔来,章纠白说不出心里头是种什麽滋味。
中庭里因散席时辰已至没了乐舞,祝府门前也少了寒暄之声,只剩两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公子,她们出来了。”
寇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水苋和章纠白偏头往声源处一看,见寇姜靠坐在马车前冲二人招手。
马车上的窗帘子被人撩开一些,周荃珝正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外头。
祝府内起了骚乱,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瘦可见骨的黄犬趁乱进府偷了骨头出来,眼下正伏在祝府门口的两座石狮脚下啃。
周荃珝看着黄犬不挪眼,直到章纠白和水苋走到了马车边才收回了视线:“走吧,回府。”
“公子是何时出来的?”一坐进车厢水苋就忍不住开口问。
“就在你出来之後不久。”周荃珝道,“手脚恢复了些力气能站起来之後我就出来了。”
“奴婢怎麽没见到公子?”
“我从小院出来之後就去了中庭,你那时应该还在主院。”
“哦。”
水苋点点头,一颗心彻底安稳下来。
将视线从水苋脸上移开落到章纠白脸上,周荃珝眉间微蹙:“脸怎麽了?”
章纠白的左脸红得有些不正常,近下颌处有一线细微的伤口,似乎是被利器所划伤。伤口很细,有血线冒出,因没人擦拭所以血线结成了痂。
水苋知道那线伤口怎麽来的。是指甲,是被汝阳县主身边婢女的指甲划出来的。
才稳下来的心一下子蹦去老高,水苋刚要跪下来认罪,旁侧却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膝给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