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卫原县主,周家婧敏在归德将军府中长到十七岁,若无意外,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嫁到罗家去。
可随着泰合元年的到来,随着归德将军战死以及周婧敏县主封号被褫夺之事的发生,两家亲事便作了废。自此,两府彻底没了往来。
泰合二年罗珀娶妻乔氏,如今乔氏已为罗珀生有一女一子,长女已近三岁,幼子今日才满的月。
或许是因为罗珀与乔氏的大婚之日与祝氏忌日接近,也或许是因为罗府因为毁亲一事自觉无言面对周府,又或许是觉得周府门庭衰落不值结交,故而那时未有罗家下人往周府派发请柬。
可这一回,也不知是罗府中人将前尘往事忘了还是别的什麽缘故,竟将请柬递到了周府。
“既然罗家人看不上咱们周家的贺礼,那往後就不要接罗家人递来的帖子了。”
周荃珝将面前的书再翻过一页,语气冷漠,“罗家正如日中天,看不上咱们也正常。”
“是。”屋中几人点点头。
见周荃珝没别的吩咐,容桉和吉楠便一前一後出了书斋。
吉楠先走出院门,等容桉经过面前之时一把将人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容桉,那罗管家还说了什麽?”
“你还是不听的好。”
“不听我难受。”
“听了你也会难受。”
“没事,你就说吧,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影响不了旁人。”
“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
容桉靠在院墙上,眼睛望着书斋门前的一盏灯笼,眼神有些冷:“那罗管家还说,好在周家的家主没来……”
好在周家的家主没来,要不就他那个不知还能活个几年的晦气样子,若真来了冲撞了小公子的好福气将小公子吓哭了可不好!
罗府管家的话很刺耳,即便是背着宾客小声说的仍刺耳。
“好在,当时在场的不是你。”容桉道,“知道吗吉楠,比起气,我心中更多的是难受。”
“你说咱们家公子招谁惹谁了啊,明明好端端的待在府上谁也没惹,明明不计前嫌地让我送去了贺礼,怎麽到头来却还要被人往心里扎刀子呢。”
拍了拍吉楠的肩膀,容桉苦笑着走远。
直到看不见容桉的人影了吉楠才如梦初醒,他看了看面前的白墙,擡起脚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我去他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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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是御史中丞祝梅山的寿辰。
祝梅山是自昌安年便一直统领侍御史丶殿中侍御史丶监察御史的朝堂老人,脾气执拗得很。
要说他执拗到什麽程度,就不得不提到一位与之相关的人以及一件与之相关的事。
说昌安时期,谢褚铭还是中书的左侍郎,在谢褚铭前边有个右侍郎,二位侍郎上头的是韩广迅韩阁老。那时严韦衡为门下省长官侍中之副官,会协同侍中审核朝臣奏章。
据说严韦衡之所以年纪轻轻便得天子赏识成了天子的近侍官之一,除却其自身才华出衆外还有一重要原因,那就是因为此人品性高洁。
身居高位却从不结党,在复审奏章时敢驳大臣的奏章,不论什麽派系的官吏,奏章递到他案上严韦衡都一样对待从无例外。
哪怕是休沐,这人也不多与其馀同僚往来,也不喝花酒不寻妓子,整日只会待在府中池子边垂钓吃茶。
曾经有位年轻的御史官不信严韦衡品行如传言中那般高洁,一连三年都在严府附近盯梢专盯严韦衡的言行与去向。
可三年过去,那位御史官不仅什麽都没有盯出来,反而被严韦衡独来独往的性情所感,为其写过赞言。
昌泰之变发生後,朝堂局势随之有了变动。韩阁老致仕,右侍郎遭贬,谢褚铭的身份水涨船高一下成了中书之首,也成了衆人口中的右相。
昔年的门下侍郎严韦衡得新君提拔,如今已位及左相。
那位盯了严韦衡三年的御史官,如今已成为了统领御史台的御史中丞。
岁月催人老,故事里尚且还年轻着的祝御史如今已经是一位庞眉皓发要过六十大寿的老者。
祝家寿柬五日前才送进周府,自收到寿柬那日起莳萝便开始挑起了贺礼,足足挑了三日才挑出了一方上佳的龙尾砚。
看得出来莳萝很是重视周府这一次祝寿之行,就连贺礼都得亲自放进马车。
得知章纠白要跟着去祝府凑热闹,莳萝还特地赶在出发之前对水苋仔细叮嘱要她好好领着章纠白别让她在寿宴上冲撞了旁人。
“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坐在车厢里的章纠白揪了揪衣袖,“我是个江湖人,之前没凑过这样的热闹,不知道自己进去之後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麽惹了麻烦给你添乱抹黑不好。”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进什麽御史中丞府去凑什麽六十大寿的热闹,她不过是在见到周荃珝换上了一件新衣准备出府时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要去哪。
周荃珝回答说去祝府给御史中丞贺寿,说完他还问她想不想去,想去就问水苋拿件衣裳换上。
她当时还没回答,边上的水苋转头就给她拿了衣裳来,不仅如此,水苋还贴心地帮她将头发挽成了相同的发髻。
起先她只觉得有趣,坐到马车里之後才觉得这样不妥。
看出来她有点紧张,後脚走进车厢的水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姑娘别担心,有我呢。”
“进到祝府之後,姑娘只需紧跟着奴婢,奴婢去哪章姑娘便去哪,奴婢做什麽章姑娘就做什麽,出不了什麽岔子。”
“放心,有奴婢在,奴婢会提醒姑娘的。其馀时候,姑娘就安心看热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