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喜
“光永侯府?”
陈良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一下子,关于光永侯府的所有故事一瞬全涌上了脑海。
光永侯府,光永侯……
“若这个周府是光永侯府,那我先前问到的周大人岂不就是周侯爷?”
“是。”
是周乾,是那个昌安十七年後曾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晟平军主帅,光永侯周乾。
或许如今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却无一人再敢公然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以及与这个名字所挂鈎的荣耀。连相关的事情,衆人都讳莫如深。
真要论起来,其实也没有什麽值得讳莫如深的,毕竟战场上的生死输赢从来都是未知之事,没有哪个将领会永无败绩。
如今想来,也只能说,是周乾战败的时候不巧,正好赶在了新帝即位之时。天子以此为由降下了罪责,那他便就成了罪人。
虽然许多人都心知此罪不在周乾,但那又如何呢,能说天子错了吗?不能。
天子,不过是找了一个目标以平自身怨怒,不过是找了一个好时机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以此时机丶此人物来彰显天家威严罢了。
陆氏一介内宅妇人都能想得明白的事情,陈良更不必说。
“原来是周府的马车……”
若是周家的人沿着此道而去,他大概晓得她们会去哪里了。
此道通往的都是几处佛寺与禅院,而原来也曾名噪一时的卫原县主如今便是在其中的某座禅院中修行。
昔年,卫原县主入禅院修行一事也曾在盛京城中引起过衆多百姓的热议,陈良那时整日都在自家私塾中读书,偶尔出府喝茶吃酒总会听到外头的议论。
起先他好奇地凑过一阵热闹,但随着城中其馀新鲜事的发生,他对于此人此事的好奇便随着衆人口中的那些议论声一道淡去了。
几月之後再去听已听不见任何与那位县主相关的议论声了,反倒是还能听到几句路人对周家两府境况的唏嘘之音。
如今再想起来时遇见的那辆马车,陈良在心中也不免小小地唏嘘了一番。人生世事无常,还是顾好自己的眼前事要紧,该吃喝就吃喝,该享乐就享乐,该……
“有些起风了,你夜间温书的时候记得多添衣裳。”耳边突然响起了陆氏的声音。
唏嘘之感一收,陈良一瞬丧起了脸:“是,儿晓得。”
省试在即,该温书,还是得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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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巧,莳萝三人回到周府时容桉也刚从外头回来。见容桉脸色不好,香附忍不住问:“容桉,你这是怎麽了?”
“还说呢,遇到晦气人晦气事了!”
容桉擡眼看了正从前院偏厅探头出来的莳萝一眼,声音小了些:“不说了,没什麽好说的。”
话虽这麽说,但真的没什麽好说的吗?不是。至少在容桉口中问出了因由的吉楠觉得不是。
“我呸!”
“是他们罗家派发请柬在前,是他们罗家的人言辞恳切地请咱们公子一定去罗府吃那罗小公子的满月酒!”
“从咱们府上肯往罗家送贺礼这一举动足可见咱们府上的诚心,那罗家管家竟敢说咱们府上送的礼不吉利?”
“真不是个东西!”
“啊我受不了了,你当时怎麽没骂回去!要是我在场,我一准将贺礼收回来再给那管家一脚再将在场的其馀罗家人绑起来扔粪坑……”
“有完没完了你?”一边的吕棘打断了吉楠的话,“所以你知道为何公子不叫你跑这一趟了吗?”
两人都闲着,公子只叫容桉去罗府送礼却不叫他吉楠,这有什麽奇怪的。
“这我还能不知道?就我这暴脾气,要真去了罗府指不定会给府里惹出一堆麻烦。”
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
周荃珝翻了一页书,面色平静地问:“除了说咱们的礼不吉利之外,罗府管家还说什麽了?”
说得可多了。容桉一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就难受:“那罗管家一边说分明提前派发了请柬却不见家主亲至可谓是毫无诚意,一边还说……”
“还说了什麽?”
“总之都是些不好听的,公子不听也罢。”
周荃珝没继续追问,沉吟片刻之後又问:“罗珀可说了什麽?”
“罗家大公子倒是没说什麽,倒是那罗家老太婆拿她大儿媳同咱们婧敏姑娘相比说什麽总归是上天有眼让罗大公子遇到了一个良配,还说都是她操持得当罗府才有如今这般好日子。”
“她的确会操持。”周荃珝冷呵一声。
罗家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好日子,与其说是靠罗老夫人的操持,不若说是靠她的心狠。
现如今,世人只会看到罗珀身边有贤妻红袖添香,只会看到罗珀儿女双全好福气,却鲜少有人还记得这人曾有位名叫周婧敏的青梅竹马,更不知,两人在幼时曾被双方的阿娘定下过娃娃亲。
那时还是昌安年间,罗家的家主罗朔还不是正三品的工部尚书,而是一位从五品的员外郎。罗朔之妻贺氏与归德将军夫人庞氏同为朗州人,曾为庞氏闺中手帕交。
因着两家夫人关系亲厚之故,在两家儿女刚会学步的时候就定下了亲事。
可随着庞氏病故,罗家与归德将军府逐渐少了往来,直至在周婧敏获封县主之後,贺氏再次登了归德将军府的门,主动提起了早年定下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