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州以雀鸟闻名,你之前不是说过自己想去瞧瞧都有什麽稀罕雀鸟?我不得空带你去,你随我阿娘去也是一样。”
悦琴眸中浮现惊喜之色,她仰头望向严卜,触及严卜目光时眼中的惊喜却逐渐黯淡,很快被慌张取代。
“在严府这些年公子从不让我出府,怎麽这回……是发生什麽事情了麽?”
“小事而已,已经解决了。”严卜道,“最近我忙得顾不上你,恰巧我阿娘要回独州,是以,我想着,也许该让你趁此机会外出耍上一段时日。怎麽,不愿?”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悦琴的眼睛于一瞬间红了起来,紧接着便闪起了泪花。
“是奴婢做错什麽了麽?”悦琴仓惶跪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公子是觉得今日奴婢不该对陈公子无礼,公子是在怪奴婢欺主麽?”
作为申相院里的唯一侍婢,悦琴并不是个呆笨的姑娘,眼前公子的态度不同于往日,她已有所察觉。
她所念所猜的是白日之事,以为严卜是为了白日之事要治自己的罪,故而寻了由头将自己驱逐出严府。
若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
严卜无言,伸手欲将悦琴扶起,可这个小姑娘却挣扎着将他的手甩开,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还请公子将话说清楚。”她道。
“严府的府规背多了,便真当自己是府中下人了?”严卜半跪在悦琴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给悦琴擦脸,“起来说话,跪在地上像什麽样子。”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悦琴没有抗拒和抵触,只是小小声声地追问:“为什麽呢公子?”
“为了大计。”
严卜的手在悦琴眼角多停留了一瞬,他看着面前委屈红了眼的小姑娘解释道:“情况有变,你继续留在严府并非上策。”
他言简意赅,为悦琴擦干眼泪之後便将帕子塞到悦琴手里站起身。
“你先出府待上一段时日,等时机成熟,我会去接你回来。”他道。
“好。”悦琴垂眸喃喃。
应声之後察觉严卜即将要离开,悦琴急忙伸手拽住眼前的衣袖,心中不安的感觉十分强烈:“公子会亲自去将奴婢接回来麽?”
背对着悦琴站着,衣袖处传来的力道让严卜无法前行,也让他沉默。
悦琴一向大胆,他知道。他也知道,悦琴的胆气向来留存不了多久。
这回也是一样。
稍站片刻,便察觉到衣袖上的力道逐渐弱下来,是身後小姑娘小心翼翼收回了手。严卜叹息一声,给出了回答。
“会。”他说,“我会亲自去接你回来。”
後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啜泣,接着严卜便听到了悦琴略带哽咽的声音。
“那说好了,公子得亲自去接奴婢回来。”
“若非公子亲自来接,奴婢就不回来了,届时公子渴了饿了冷了热了想奴婢了也与奴婢无关了。”她道,“公子好自为之吧。”
这丫头果真是被他给惯坏了,什麽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偏说得人心软,不忍口出斥责。
“好。”严卜听到自己应答,语气十分无奈。
後侧的啜泣声没停下来,但很克制地压低着声音,严卜擡头望了望已没有云层遮蔽的月亮,擡脚往院外走。
他想起了穆山此刻应该在何处。
大理寺如柴鹏飞陶俊明等人说他与衙役押了两个疑犯回京,其实不是,他其实带了三个人回京。
除却快刀门的两个门衆,他还将许贵洪的外室给带了回来。他将那李绮姗安置在了自家府上,命穆山按时给人送一日三餐并时常关注其动态。
此时此刻,穆山在安置李绮姗的小院。
脚步离安置李绮姗的小院越近,严卜的头脑越清明,他不自主地想起前些日子里从李绮姗口中听来的话。
李绮姗身为高凭夫人的娘家侄女,十四岁时因父母染疾亡故而被高夫人接到身边照顾。
据李绮姗所言,高凭之所以会与许贵洪结识乃是因为许贵洪正是护送他们到盛京城的人,但雇许贵洪护他们进盛京城的不是高凭,而是高凭的老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