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别的消息?”
“你在周府里可曾见过一盏七彩琉璃灯?”
“七彩琉璃灯?”
“瞧你这表情想来是没见过了。”见章纠白有些茫然,絮娘笑了一笑。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絮娘道,“我就是听说在前阵子的上元节宫宴上,司隶台周按察因解出了长公主亲手写下的灯谜得长公主以一盏七彩琉璃灯相赠呢。”
絮娘望着章纠白没移眼,发现这姑娘如自己意料之中那般愣了一愣。
收了笑意,絮娘提了酒壶走到章纠白身边为她添满酒。
絮娘:“你曾同我说过你与已故的祝夫人有个约定,你说你答应过她会好好护着周二公子。护人这件事于你一个江湖人来说其实没什麽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
“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我这人贯来不喜欢多想。”
章纠白曲起右手中指和拇指弹了弹酒杯边缘,开口截断絮娘的话,“祝夫人生前对我很好,投桃报李,我自然要找人报回来。”
絮娘:“你这人真是……”
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承过的恩情也一定会报。光是这两点就够人拿捏的,偏这人还不以为意。
真是不知道说她什麽好。
擡头瞧见章纠白的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了,絮娘取来木梳为她梳头挽发。
“若你们总年少,一直维持现状也无不可。可他如今毕竟是朝廷的按察使,也是周家的家主,更是个已经及冠的男子。”
“且不说地方世族,就拿朝中贵女来说就多如百花园中的繁花,你若想将周按察身边出现过的那些贵女及其家中背景一个一个摸透真的太难了。”
“暂且不说旁人,就说那位从未出过宫城的长公主好了,她的性情与喜好我们不就一无所知麽?”
“你师弟是天子近臣,就这一点就已经与寻常人不同,若他哪天被圣上大手一挥赐下亲事也不稀奇。”
“纠白,你大可以肆意纵马江湖,他的身世遭遇却注定他当在官场沉浮。”章纠白头顶上有些毛躁的碎发,絮娘伸手抚了抚,语气软了一些,“你二人的道不同,你又何必总是为了他而奔忙?”
“絮娘,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章纠白开口,“且不说他是我师弟,就凭我当初答应过周夫人要护好他,就不能对他身边那些潜在的危险视若无睹。”
“你听听你都说了什麽?”絮娘一下笑出了声,“高门贵女在你这里竟成了潜在的危险,我真是不知该说你多虑,还是该骂你蠢笨。”
“妹妹,後宅里的女子心计对付的从来只是同在後宅中的女子。若不出别的变故,这些女子在家主面前永远只会露出温柔小意的一面。”
“你说危险,夫妻之间荣辱与共,能有什麽危险?”
“依我看,你这是护周二公子护得太久,忘了他其实是个名号响亮得能止小儿夜啼的厉害人物了。”
絮娘眼泪都快笑出来。
章纠白头一扭:“不过是让你帮忙留意一些人而已,你倒是絮叨个没完了,不相干的事情扯一堆。得,那汝阳县主的事情不劳你费神留意了,反正我同你说不通。”
“我看你是嫌我的话太难听吧?”絮娘伸手指向前边的七弦琴,“猜猜,对我来说,你和这把琴的区别是什麽吗?”
“琴是死物,我只将它放于眼,可你是活人,我一直将你存于心呢。”
拉着章纠白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絮娘语气软软,“妹妹呀,眼中之物哪能与心中之人相较。我絮叨也是为你才絮叨,旁人拿着银子求我絮叨我还不乐意絮叨呢。”
“真够肉麻的。”章纠白抽开手笑斥,“你这是拿我当来这儿寻欢作乐的那些人应付了麽。”
“嗐,哪能呢。阁下是谁呀,阁下可是三弃山斩冬堂横塘阁阁主章纠白,是能在及笄之年仅凭一己之力挑了一个匪寨的章女侠。”絮娘煞有介事道,“来暖香坞寻欢作乐的那些俗人怎麽能与阁下相提并论。”
虽说话里说的都是事实,但章纠白敢肯定絮娘这是故意拿这些来调侃她,绝对是。
本来她还想回几句嘴,但才触及絮娘带着笑意的目光眼前光影就倏地一暗。
是茶几上的烛火被风吹灭了。
外头的风有些大,室内的烛火被吹灭了好几盏。絮娘小声抱怨几句,扶着笑软的腰走到窗边掩上了窗,又将蜡烛再次点上。
“那依你看来,什麽样的女子才堪为周按察夫人呢?”
转身回来时,絮娘问。
晃动的烛影随着窗子被掩而静下来,杯中酒的涟漪也随之消散,章纠白将酒杯收进手中,语气郑重。
“我这个师弟吧,样样都好。”
“如今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近些年来他踽踽独行十分不易。”
“依我看来,他合该娶一个家世好品行好相貌好样样都好的知心女子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