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来气,当下也不管不顾起来,看也不看脚凳一眼,拉着递到面前的手轻轻一纵就上了马车。在车厢内坐稳时,她忍不住横了周荃珝一眼。
“真是不解风情。”她轻斥。
周荃珝耳尖,听见了。章纠白也知道他听见了,却没露出任何心虚的反应,而是将下巴一擡,没好气道:“难道不是?”
周荃珝透过车窗对寇姜说了句“走吧”,而後才正色问:“小师姐以为,我与汝阳县主是什麽关系?”
“青梅竹马啊。”这还用说。
早年在昭勤宫做皇子伴读那些年,汝阳县主于炜彤也常出入宫城,两人常能在宫中见面,也曾一起和皇子们玩闹,这不是青梅竹马是什麽?
“的确也算,”周荃珝点点头,“那小师姐觉得,青梅竹马与风情是什麽关系?”
青梅竹马与风情是什麽关系?这问题章纠白倒是没仔细想过,闻言一时没有回答。
见她垂头思索起来,周荃珝手一擡,将刚从枕下抽出来的书册往她头顶轻轻一拍。
“别想了。”
“你做什麽?”章纠白一脸错愕地擡起头,“你让我再想一想,我准能想出来。”
仿佛是听到了什麽极好笑的事情,周荃珝倏地笑了,笑了几声之後咳嗽起来,咳得脸都有些红。
“两者之间本就没什麽关系。”他往小榻上一倚,“虽可算作青梅竹马,但毕竟只做了半途。我与汝阳县主之间本没有风月,又谈何风情。”
说完,他便翻开手中的书册看起来。
“可我听说昔年你与汝阳县主的感情十分要好。”章纠白收回手,盯着周荃珝的脸色打量,试图从中看出什麽。
“我还听说当初她离京时你尤为不舍得,还亲自去到豫中伯府给她送过琴谱和香囊。”她道,“我以为,虽只做了半途青梅竹马,但你们的关系也应该比一般人好些。”
“所以呢,只因幼时与她关系尚可,如今也要处处给她留情面?”
周荃珝将手中书册反扣在膝上,静静地望过来,“小师姐可知,今日汝阳县主约我来此是为的什麽?”
幼时关系不错,多年未见的两人再次相约,章纠白第一反应就是为了叙旧,可被周荃珝一问,又有些不确定。
将种种猜测理了一理,她顺着问题问:“为的什麽?”
“自然是为了豫中伯府。”周荃珝道,“昔年的豫中伯因直言直语在朝中惹了不少人的针对,那时他们是为避开诸多风险才离开的盛京城。”
有于镛撑着,早年的豫中伯府也还算过得下去,于镛一死,豫中伯府的气数散了大半。
若能安心居于一隅不贪都城锦绣繁华,于家人一直待在汝阳未尝不好,可久立于云端的人又有几个能忍受扑面而来的尘土稀泥。
周荃珝:“如今于谢氏带着一双儿女重回盛京城,心虽有所图却无人可用,唯一可倚仗的就是谢家。可谢家……”
“若谢家人真想帮衬豫中伯府,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于家的人狼狈离京躲去汝阳。”章纠白接过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回,谢家人也不会出手帮衬?”
“不。”周荃珝的眼神中多出一抹冷意,“这一回谢家一定会帮。只不过,于家会因此付出些代价罢了。”
若想换得谢家的帮衬,于家必须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筹码。
显而易见的是,如今于家最大的筹码就是汝阳县主于炜彤。
可这和于炜彤今日约周荃珝出来又有什麽关系?
章纠白直愣愣地问道:“所以她找你是想做什麽?”
“还能做什麽。”
一个待字闺中的县主带着属于自己的筹码来找他,还能是做什麽?
“她想找你联姻?”周荃珝虽没有明确回答,章纠白却意外地听懂了,“你可答应了?”
“小师姐以为呢?”
若周荃珝应下了这件事,送行时于炜彤应该就不会有那样的感慨了。
轻轻“哦”了一声之後,章纠白若有所思地看着边上的横塘剑良久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