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很薄,被大动作蹭得乱窜。
有一下,迟雾的脸直接蹭到了于南的大拇指上。
之後。
于南的手顺势沿着他的侧脸往下一滑,就那样用手指把他的下巴给擡起来。
迟雾脸上的泪痕被蹭干净了,却留下了一片红印,如同只蝴蝶压在脸上,翅膀连着眼尾。他慢慢地擡起眼看向于南,嘴角还向下撇着,皱巴着脸,看起来怪可怜的。
于南就不为所动地看了他会儿,倏地抽回手,却被迟雾一把抓住手腕。
迟雾还在把脸往他掌心凑。
“于南,我错了,你打我吧。”
如果不是他,于南也不会入狱,不会受那些苦。如果没有他,或许于南早就走出了如今这残破不堪的境地,走到了另一处去远走高飞。
迟雾闭着眼,已经等好了巴掌落到脸上时的痛。
于南却只说:“迟雾,我从来都没打过你。”
所以他现在也不会打。
迟雾低声说:“是啊。”
那还能怎麽样呢。
不会打他,肯定也不会骂他。
那就只剩下抛弃他了。
要抛弃多久呢。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但其实都没差。
他只要做的好一些,偷偷跟着于南,让他以为真的抛弃了自己,就这样小心谨慎地跟上几个年头,再突然出现,一如上辈子的于南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样。
迟雾侧过脸,亲了亲于南的掌心,才松开手,重新坐直身子,像准备好接受罪刑那般,笑了下,说:“我知道了。”
停顿一秒,他问:“你准备去哪?还留在哈市吗,如果还留在这儿的话,别住地下室了,还住在家里吧,我不回去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你心烦。”
等晚上的时候,他再悄悄回去。
“如果离开哈市去散心的话,你先告诉我去哪,我给你订机票。”
顺便也给自己订一张。
“迟雾。”于南身子向後靠,分明只移动了毫厘距离,却仿佛无形之间将两人距离拉长到极致,他说:“当时说要走的是你,现在恢复记忆之後,直截了当地说‘错了’的也是你。”
“你轻易地做了决定,轻易地道了个歉,然後留我在这儿,让我接受所有。”
于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不公平。”
迟雾怔怔地看着他。
是了。
这就是迟雾预期中他会有的反应。
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
迟雾觉得,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全身上下都被浸润在苦水中,当他的身体被苦水泡胀时,好像就看起来不再那麽干瘪,虽然痛苦,但好像至少能维持一种丰盈的假象。
他努力地勾出抹笑,说:“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他死不足惜。
可偏偏,上帝还要怜悯宽恕他这个造成一切的恶魔,施舍给他一颗禁果,让他有了这一世,从头来过。
如果从头来过的是于南。
或许于南就选择,不再靠近他了。
因为在他身边,很痛苦,很难过。
时时刻刻面对一个连记忆都留存不住的白痴,还要小心翼翼地陪伴着他上演一出出幼稚的幸福戏码,很累吧。
迟雾挤着那抹难看的笑,问:“于南,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于南觑他两秒,没答,直接起身去了洗手间。
迟雾坐在原位,视线被面前掉了蹭漆的墙壁牵住,他木讷地坐在那儿,直到老板过来收拾餐桌上的面碗,他才转动眸子,看向老板,问:“他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