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出差错了,很难看。”
他当时这样说。
迟雾捏着资料,擡眼看着那逆着光的男人,两人之间距离如此之近,那时的他甚至还能清晰地闻见迟延宁身上残留的烟草味,很苦很呛的味道。
难闻。
迟延宁似乎对他盯着自己时冷漠的眼神也不大满意,直接伸手压到迟雾的脸上,用力帮他扯出抹笑,但还未达到目的,就被迟雾挥开手臂。
显然,迟延宁对他的这种反抗也不满意。
迟延宁接着开出了条件。
“做好些,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楼下传来关门声。
是迟母回来了,她在找迟雾。
而在一声声叫唤中,迟延宁再次开口,但这次,他明显收敛了全部情绪,说话时语调平稳地如同条看不见末端的线,“别让她失望了。”
之後。
合同被送到了迟雾的房间。
合约标注期限为十五年。
迟雾对钱从来没有真切的感受,对其多少更是没有定义,但他知道,合同上那串明码标价的数字,或许就是他所能达到的最大价值。
但扮演角色是一件令人异常疲惫的工作。
尤其是,迟雾对爱的定义完全是用于南作桥梁,两个小孩儿窝在角落里笨拙地琢磨出来该怎麽演绎,如今却要努力地扮演一个从小到大被爱浸泡长大的鲜花。
迟雾哪怕和花有上几分联系,也只会是成为墙角枯黄的狗尾巴草,为花做陪衬。
他又该如何扮演好一支花。
一支愉悦所有人的花。
在他逐渐剥开皮肉,一寸寸更贴近地变成那支花时,他以与同学一同搭车为借口,稍微给自己寻了些喘气的机会,却在回迟家的路上发现了一支玫瑰。
那是一支风干了的玫瑰花。
就放在那条小路的正中央。
不偏不倚,刚好规避了每辆车驶过时车轮的碾压。
直到迟雾发现它。
那支玫瑰上带有特殊的焚香味,是从安丁园院长的房间偷出来的。
迟雾一瞬就猜到是谁送来的这支玫瑰。
于南。
也只有他才会送自己花。
迟雾将那支玫瑰带了回去,插进花瓶里,在玫瑰干瘪的花瓣彻底凋零时。
他被人劫持了。
歹徒,于南。
迟雾说不上自己那刻的心情如何。
他想过于南是否会找自己,但得到的结果通通都是否定的。
于南有什麽理由找他呢。
安丁园孩子的记忆都很短暂,曾经最要好的朋友被领养後,只要一天不见面,就能彻底遗忘这个人。而他走了那麽久,他甚至不知道于南是否还记得自己。
但于南却真的找到他了。
他,没忘了他,还劫持了他。
迟雾心底有一种很诡异的满足感。
扮演了太久鲜花,这一次,他竟然胆大包天地觉得,或许,当于南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是从于南骨头里钻出来的一支花。
虽然没那麽鲜艳,但他会努力不要死掉。
可现实永远无法像低位者幻想那样进行下去,一切都是由上位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