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它像一颗悬坠空中的泪滴。破碎的石砖瓦砾因它自身的引力,悬浮在空岛附近。它似乎是倒悬的,因为建筑物的遗迹主要在下部。大理石不复洁白,陈旧又充满瑕疵。
两人落脚的地方,是小山一样的上部。
傀儡刚进天域走不了太远,他们想找的东西也没那麽好找。
裴阑与柯戎将藏身其中的傀儡找出来,一网打尽,直到这座空岛重归寂静。
正午时分,日头高悬,从这个距离感受太阳,它似乎更炽热丶更耀眼。
空中似乎有着像是星环一样的带状物体,只是太过残损而难辨原貌。
这是由什麽东西毁损而来?
一个空灵的丶雌雄莫辨的声音于阒寂中突兀响起,带着薄怒与难以抑制的悲怆。
“是谁,惊扰了神的故地。”
连绵的创痛与剧烈的遗憾伴随着话音涌入裴阑的脑海,自己的共情能力似乎在这一瞬间达到从未有过的巅峰。
他忽然,有些莫名的难过。
他回过头,看了眼柯戎,这人却没有什麽大的反应,可见不是话音的古怪,而是他自身的问题。
祂是谁,是旧神遗骨的传说中那位“神的爱人”吗,还是旧日神明的某位故交。
而这座废墟模样的天域,曾经又是什麽地方?
明明没有实体存在,裴阑却觉得自己正在被注视。他後退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警惕地与柯戎相背站着。
那个声音仍在警告。
“此处不容无关者扰乱。”
柯戎回答祂:“我们来守护神的宁静。”
这种箴言般的语气似乎让声音的主人很满意,祂不再注视二人,将遗迹中的漏网之鱼丢下去後,彻底消失。
异常状态带来的窒息与心痛很短暂,裴阑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对柯戎道:“任务完成?”
柯戎拍了拍裴阑的肩:“合作愉快。”
他问:“不过,我们怎麽走?”
裴阑:“直接跳,敢吗?”
柯戎被裴阑眼中的意气晃了眼。回过神,他笑道:“敢。”
两人同时往下一跃。如鹰一般,凌空而去,耳边唯馀破开气流的嘈杂声响。
裴阑在下坠时,回头看了眼空岛的下部。
遗迹已破败到看不出原貌,无人知道它曾经是如何辉煌如何神圣的建筑,又如何在大陆上空俯瞰这个世界。
白云苍狗,一去万载。
支援有条不紊地进行,从云笈回来後,似乎一切如常。
一些异样的状况只有本人知道。
自那以後,裴阑时常梦到一次血祭大阵。
与观月崖上的那次不尽相同,又有相似之处。
比方说都有许多穿着白袍的人,都有茫茫的雪和漆黑的树枝。
没有任何关于时间地点的特征,人模糊,景模糊,只有望不到头的血,与带着诡异笑意的脸。
这对他的精神没造成什麽影响,却让他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再见到柯戎时,这种不安蓦地剧烈起来。
裴阑找不到不安的根源,那颗清冷孤高的心脏剧烈地惶恐起来。
他想问,渡者,我们是否在某时某刻相依为命过,在某个与云笈山顶相似的地方,只是他不小心忘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以至于这件事不了了之。
柯戎也在忙着自己的事。
外遣南部的员工时隔数月,终于与他接驳上。
“你是说,赛德地区那份本源,找到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