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书拿好,你带着回幽都内帮我找三个魂魄。男子胡布仁,其母赵桂,其父早亡,但有不教之过,也一同找出来审办。”
屋渡厄考虑了各种情况,“如果没有过判官堂就先扣押三年,等我回去处理,如果已经打入了饿鬼道,留好经办记录,我回去查阅再审一次,转世再追究。如果判罚较轻仅入了畜生道,经办者并罚。”
“这份文书,一文四份——窈窕乡村民的所有人的转生记录,一个不落,追溯到四方鬼主手中,如果出现投胎状况,全部拦截下来,空出来的换其他灵魂投。”
那鬼使闻言,有些为难,低声解释道:“王上,现在世道不好,灵魂大多福德不够,够的早就投完了,哪怕是即将投胎的灵魂,也有些罪孽尚没还完……”
“那就投个次些的胎,比如这家夫妻或祖上为人不好,欠了阴德,让彼此拖累一世,互相抵消,死後不再或减少追究的报应。”
“是。”
“还有,这件事干系比较多,涉及比较广,你转告屋青青——不要声张,也不要把这件事计入幽都城的纪年经办记录中,摁住了,回头调查清楚因果关系再书写。”
回头再写,其实就是委婉的另做考虑了,毕竟屋渡厄这次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大事化小丶小事化了的。
鬼差在地府多年,做事很懂其中周折,连连点头。
又是一道文书,鬼使刚要结果,屋渡厄却没松手,它擡头一看,屋渡厄脸色鲜少的阴沉至极,几乎是咬着牙说了:“把东方鬼主‘笑迎面’找来,半个时辰内必须到,这件事是他疏于巡查导致的,我要让他当场看着这些尸体说话。”
“是!”鬼使重重点头。
屋渡厄低头沾墨,又补充一句:“一同把其他三方鬼主也叫来,正好我抽查一下他们的《万界飞升管理条例》和《三生轮回因果报制衡术》背的如何了——我记得上次抽查的时候,北方的‘现世报’夫人连名字都没念对,还和我说书丢了,你随同给她送过去五本,让她都丢干净之前争取做到倒背如流。”
鬼使也应了,心想还好自己就是个跑腿的。
他拿着一堆文书要走,忽然想到西方鬼主去年因为工作积压,精神崩溃私自投胎了。
又悄悄转回身,试探问道:“西方鬼主前年私自投胎了,要不要找索魂使把他找回来?”
屋渡厄心累地摆了摆手,道:“不找了,他投了个猪胎,过两年就上桌了,到时候地府见面再谈,我记得西方鬼主今天年初找到了一个人选,怎麽,不行吗?”
鬼使道:“是位高境女修士,飞升过天谴雷劫的时候最後一道没防住被劈死的。现在天界人手短缺,听说无象大殿上讨论要不要破例让她飞升,但元初派比较保守,不肯同意破例,现在灵魂归属权是个问题。”
屋渡厄只关心一个问题,“她人怎麽样?”
鬼使按照自己调查的背景一五一十评价道:“很不错,心性非常正直,而且对善恶分辨有很重的执念,可以说是个非黑即白丶不愿意妥协的犟种。”
屋渡厄听了很满意,勾唇一笑,“现在就缺这种犟种,各个都像笑迎面一样胡乱平账,地府就干不下去了。”
“你把女修士调来吧,今天就上任西方鬼主一职,天界那边我和法士娘娘私下谈。”
鬼使临走前,又被屋渡厄问了句:“她怎麽称呼?”
鬼使经验老道,禀道:“生前的名字就不用了吧,您赏一个新的即可。”
说是赏个名字,哪有这麽简单,一方鬼主是紧贴鬼王的位置,每一位都至关重要。
屋渡厄思索片刻,手中唤出一串红丝线穿着的金铃铛,铃铛仅有樱桃大小,但精致非常,铃壁上纂刻着密密麻麻的无上梵文,她最後看了一眼,眨眼间摸消了眸中的低落,交给了鬼使:
“这是我用来安魂镇魄的梵音玲,原本也是法士娘娘赐的,你拿去给她,以後就叫善恶玲吧——即刻上任,一同来见。”
带着这一堆文书法器,鬼使回了地府。
见了阴间世面的祖极已经被面前这位鬼王的办事效率惊诧住了,这一会功夫这位找出事件元凶到追溯灵魂六道转生,定了新鬼主上任,还顺便安排了一场背书考察。
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麽同样苦守泥犁山的屋络奈只能是一位恭谨有佳的小辈了。
当院落重新回归三个人的安静後,屋渡厄又翻开了往生薄,开始追查“贱丫头”“苏孝女”等相关的受害女子生平结果。
越是翻看,屋渡厄头埋得越低,直到感觉什麽重量将她的脊背压得微微弯曲了,不得不擡手支着额头艰难阅读。
却听到面前老槐树上的祖万杀忽然开口说话了。
她声泪俱下,声音十分痛苦地吐出了一个字:“娘——”
二人擡头看去,然而,得知祖万杀还活着的祖极满脸喜色,屋渡厄的神情却完全沉了下来。
她撂下笔,倚在椅背上仰头盯着对方泪湿的脸颊。
祖万杀的眉头拧紧,似乎心中充斥了疑惑和痛苦。
屋渡厄红眸中思绪悠长,语气复杂带着冷嘲,喃道:“你这个把人害得痛不欲生的混账东西,也是个有娘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