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顷刻染红了石头一小片衣领,他趴在荣莲身上,只觉得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荣莲瞪大了眼睛看他,伸手去摸他的後脑勺,摸到一片红色。
“我说错了吗!你就是个野种!!平时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跟你说点好话,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石头这时候微微颤颤爬起来,荣莲还是一直看着他。
“孙佑铭!够了!”一个蓝衣公子对着满脸通红的孙佑铭喝道,“今天是我的生辰,荣莲是我喊来的,你们打架也看看场合吧。”
蓝衣少年把荣莲扶起来,“荣莲,你没事吧,看你那位仆从好像伤的有些重,要不先让他回去涂点药吧。”
荣莲挣开他,面色铁青,“阿宛,抱歉,我先走了,回头我再给你赔礼道歉。”
荣莲把地上瘫坐着的石头拉起来走出了门。
石头被他拽着,有气无力地往前走,脑袋一阵阵疼。
“少爷,可不可以…走慢一点…”石头是真的好像看见无常两兄弟来接自己了,不知道作为附身的自己会不会死?如果死了,会附到下一个人身上,还是会任务失败呢?
“走慢点,让你死路上吗?”
石头还是坚持不住了,他的意识突然断了,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再睁开眼时,他已经睡在了自己床上,头上缠了几圈纱布。
原来自己没死,这样都没死?!难道说,这是完成任务的保障?自己现在是不死之身?
石头靠坐起来,这时,荣莲突然开门进来,他与石头对视上,刚踏进左脚,整个人定住,手里还端着碗药。
“少爷”
荣莲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快速走到床边,把碗放在了一旁小木桌上,“厨房给你熬的,爱喝不喝。”说完又走了。
石头看着桌上那碗药,心中不禁沉思,自己昏倒後,是怎麽回来的?难不成荣莲真会把自己抱回来吗,总不会是拖回来的吧,自己身上除了头好像也没其他地方受伤啊。
如果真是这样,天哪,石头简直不敢想,他竟然不是找个乱葬岗把自己埋了,这也太通情达理了!
石头在震惊之中,把药喝完了,自己是神仙,但石头不是,肉体凡胎脆弱得很,药还是得喝的。
夜晚,石头睡得不是很安稳,半梦半醒中,他好像看见窗外有人影,人影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进来,他想,大概是院里的银杏树吧,果然是春天到了,枝丫都长得这麽粗。
之後,石头没再看见荣莲的身影,期间王夫人来看过他,她姿态摇曳得走进来,与石头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重叠。
她似乎很是担心石头的伤势,手抚上他的额头,眼里满是担忧,“你又救了莲儿一命。”
石头知道王夫人来干什麽的,他十分自觉地将荣莲为什麽会在那天慌张背着满头是血的石头跑回荣府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夫人。
包括他听到的孙佑铭那句野种。
王夫人淡淡地笑,她的眼神不算清澈,细看内里尽是腐朽,“你好好休息,莲儿还需要你好好留在他的身边,替我照看他。”
王夫人走了,石头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趣味,还是人间的戏最是有意思。
出乎意料地,石头恢复得很快,他没敢再耽误,清闲地躺了几天,是时候上工了。
这天一大早石头就轻手轻脚进了荣莲的屋子,他本以为荣莲还睡着,没想到荣莲穿着睡袍就坐在床边,似乎正等着自己来。
石头二话不说就上前去给他提鞋,荣莲这个祖宗纹丝不动,没办法,石头试图去抓他的脚踝,这时,荣莲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石头擡头望去,荣莲正低着眸子看他,脖颈简细细的发丝垂下,在他脸上笼了层阴影。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石头疑惑地看他。
“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又要救我一次…”
石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说道:“石头必须要照顾好少爷。”他又对着荣莲露出傻乎乎的笑,“石头的命贱,没了也不可惜。”
才怪!
荣莲什麽也没再说了,放了他的手。
穿好了鞋,石头又开始帮他更衣,他站在荣莲面前系衣带,衣带被狠狠一扯,荣莲忽然被他拉得极近。
他的下巴碰到石头的额头,石头感受到了,又连忙往後退了一步,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他觉得荣莲的那双红色的眸子离他太近会让他很有被压迫感。
屋内很是安静,忽然他听荣莲淡淡开口:“我原以为你会永远待在那个破庙里。”
石头一愣,荣莲是什麽意思?于是他疑问道:“石头不明白。”
“你如果一直在那儿,我便可以日日来找你,吹笛给你听。”
一瞬间,重明脑子里涌现了一段属于石头的记忆。
那时好像是更早以前,石头还没有进入荣府的时候,那天晚上石头刚安葬了自己的母亲,前年一场饥荒,一下带走了许多人的命,其中也包括与石头相依为命的母亲。
他漫无目的地在夜里的山道里游荡,路上时时扒点树皮草根为食,走了许久,石头找到了一间荒废的破庙,他走进去,桌上有些发了霉,看不出形状的食物,还有一个被蛛网裹缠着,满是龟裂的神像。
也不知道是供的哪一位神仙,已经朽烂得看不出来样貌。
石头直接拿起桌上的东西囫囵吞下了肚,对于他们这些贫民来说,食物不存在味道,它只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