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做得笔直,唇角轻颤,她感觉粱挺玉的呼吸消散了,没有了。
“明来丶明来……”她紧张地喊人。
不等明来应声,郑冉上前抓过粱廷玉的手,脉搏低沉,再试鼻息,她默默收回了手。
这一条路上,死的人太多了。
沈安宁静静地坐着,回过神来,将人慢慢地放下。粱廷玉睡得那麽安静,她见惯了生死。
从二哥三哥开始,接着是大哥,父亲。
去岁,祖母丶母亲。
她慢慢地送走了很多人,如今是惦记她十多年的粱廷玉。
她静静的说道:“我会找到幕後策划那人,剥皮丶凌迟处死丶点天灯。”
郑冉垂眸。
她又说:“可有什麽用呢,我死了七位大人,他们跟着我,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不仅仅是七条人命。
沈安宁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粱廷玉的手,泪水悄然滑下。
母亲死了,她没有哭。
粱廷玉死了,她却哭了。
她擡手,擦擦自己的眼泪,声音开始变得嘶哑:“郑冉,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啊。”
所有人都因为我死了。
“郑冉,她死了,还不能发丧,不能布置灵堂。”沈安宁大哭,“她有那麽多学生呢,门生遍布天下。”
却走得那麽孤独。
她的手贴在了粱廷玉的面容上,慢慢地感觉肌肤温度凉了。
她猛地攥紧手,痛哭流涕。
郑冉沉默,她看着她痛哭,眼泪也滑落下来。
哭了许久後,沈安宁慢慢直起身子,似乎难以接受眼前一幕,太傅那麽安静地睡着,睡颜安静,实在难以想象她没了气息。
她努力站起来,回望屏风後站立的明来,她三步并两步站过去,将人拉过来,“你不是要救人吗?你救啊丶救啊,你是大夫。”
明来低头,说:“我尽力了,抢不过阎王,你也看到了,伤口太大,救不回来,身子各处都开始腐败了,没有我施针,她回来那日就断气了。”
沈安宁笑了起来,“你的医术可真差。”
明来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辩驳,低着头不说话,唉声叹气,招牌都砸了。
明来想辩驳,顿了顿,还是说:“确实很差,我尽力了。”
她说完,擡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郑冉面无表情。
沈安宁望着床榻,冷冷地说:“我偏要大张旗鼓的办丧事,笑又如何,且让她们笑一回。”
“沈安宁,你忘了她说的吗?密不发丧。”郑冉擡头,告诫她:“她明明安心地走了,你答应过她了,你想要她死都不安宁吗?”
闻言,沈安宁低头,如同犯错的孩子,委屈道:“我给她封王。”
可再显赫又如何呢,她死了,没了命去享受。
她还有许多想法去做呢,她是中书令粱廷玉啊。
沈安宁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应该生气,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可这一回,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平静。
心口宁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