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事重重地告退了。
秋色明净,薛柔正从薛贵妃的寝殿里出来。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未来如何一片茫然。她沿着一树树的桂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有风拂过,满地金黄。
薛柔走下两级台阶,就见不远处一块大石上,仰卧着一个青年男人,枕着佩刀,任凭满面细小的桂蕊也没有伸手拂去。
水木明瑟,他看起来格外寂寥。
她怔了怔,而那男人见到有人来,斜斜一看,立即跳了起来,甩了甩头。
二人颇有些不自在。
片刻,薛柔行了一礼,萧陟也回了一礼,望着她雪白娇柔的面容。
她不知该说什麽,眼见萧陟朝她一点头就要离去,脱口而出道:“我不觉得你祖父有错。”
薛柔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说出这种话,成国公有没有错处,哪里需要她来评判?
她很是尴尬,立在原地。
萧陟一愣,而後道:“多谢你的劝慰。”
薛柔对上萧陟说不出是何意味的眼神,还是认真道:“萧公子,你莫要太伤心了。”
“薛姑娘是想劝说我莫对家事伤心,还是莫要因我来迟一步而伤心?”
萧陟缓缓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薛柔沉默,她的意思自然是前者。
在滚落山坡的小木屋里,她怎麽也想不到,下山搜救找到她的人会是萧陟率领的人马。彼时,她睡在窄榻上,司徒惟睡在披了他一条外袍的地上。
天色熹微,她清醒时便已经明白了。她会嫁给这个地上她从小就喜欢做梦也想嫁的人,而对于这个推门而入目瞪口呆的青年,她注定是辜负他的真心了。
她弄不明白萧陟为何会中意她,但也已经不重要了。她原本答应和他私下来往认识彼此的约定,也随着行宫事变,不用人说他就知道无缘了。
连绵的香馥桂林中,薛柔道:“望你能不再为家事伤怀。”
萧陟眼圈微红,道:“薛姑娘,你即美丽又聪明,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你嫁给谁都会过得幸福的。”
她再次沉默片刻,郑重道谢,行了一礼,便走过了这片丹桂芳林,回到了宫室中。
翌日,行宫里已经隐约传出了陛下对此案处置的风声。
明旨未下,天色不早不晚,永清候在了太子的寝殿前。
太子并未让她等待太久,片刻功夫就命人引大公主进殿。
“你是来求情的?”
永清端庄的面容闪过一丝羞赧,而後坚定道:“你知道了,我是来求你的,求你赦免他。”
“凭何?凭他勾搭了我已婚的皇妹?”太子面沉如水,“仅仅是流放,已经是父皇看在秦家先祖的面上开恩了。”
永清并没有问太子是如何知道的,她道:“皇兄你不愿意饶恕他,那我愿意跟他一起去。”
“你疯了?为了一个鳏夫,你何至于此?”
“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自己。即使流放,过的日子或许也比我独自在公主府里舒心一些。”永清一字一字道。
太子往後退了一步,道:“皇妹,我会安排人给你找许多许多有才有貌的少年儿郎,你这种念头,不要再有了。”
永清平静道:“或许如皇兄你所说,我日後也会中意别的人。但我现在,和他待在一起是最快乐。我和旁人提及前事时,她点醒了我,我若是顾虑太多,顾虑身份体面,顾虑旁人看法,从不为自己争取,是永远得不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的。”
太子面色变了又变,道:“你一直过的很不快活,你该早些和我说。”
永清莞尔:“从前觉得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可当。。。。。。算了,我和皇兄你说了也没用。”
“谁说没用?”太子脱口而出,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去和父皇求情,好在秦绪还是立下过一些功绩的。只是,他即使能免了流刑,你也不准再闹着改嫁给他。”
闻言,永清露出一个笑,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哥哥,多谢你。”
太子警告道:“我只是去求情,可没把握一定能将他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