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倒豆,只求速死。萧承去时,他对其大骂成国公他老人家,讥讽萧承父兄的死,激得他一怒之下提剑斩了梁瑞几根手指。”谢熙面露嫌恶和不忍,“在太子殿下和诸位重臣面前拔剑伤人,他被请出来了。”
谢照正要开口,突然将话吞了进去,大步走上前,道:“公主,你怎麽出来了?”
其他两个谢家人则是对公主行礼问安。
“我醒了见你不在,便想出来寻你。”永嘉柔声道,想到了什麽又问道,“表姐找回来了吗?”
“尚未。”
永嘉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谢照安抚道:“昭山围场那麽大,皇後已经增援了人手去寻找,一定能找到的。”
他迟疑片刻,正想告诉公主,陛下的龙体欠安时,忽而有一眼熟的御前内监从外而来。
谢照便停了话头。
来人正是小桂公公,和公主驸马和两位侯府公子见了礼,道:“公主贵体可好些了?”
永嘉道:“我无事,公公怎的来了?”
小桂笑道:“奴婢奉陛下之命而来,传驸马去给陛下侍疾。”
话音一落,几人俱是十分惊讶。
永嘉笑盈盈道:“我既然已经醒了,身上的伤处也不怎麽疼了,我和驸马一道去吧。”
小桂露出为难的脸色:“这。。。。。。公主,陛下的意思是让驸马一个人过去。”
她并不生气,笑道:“既然如此,那公公便领着驸马去吧。”
父皇单独见谢照做什麽?永嘉擡眼看了看仍未见明的天色,这个时分了,父皇是一直没有入睡呢还是醒了?
不过,总归不会是什麽坏事罢了。
永嘉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捏了捏谢照的手指。谢照险些笑出声来,轻咳一声,道:“公主,你回去歇息吧,天凉在外面散散容易受寒。”
她点点头,低声道:“你去吧!”
永嘉目送谢照和小桂公公离去,和谢家两位兄长寒暄几句,便回寝殿了。
殿内暖香浓馥,再也不是萦绕在她鼻尖下的腐臭血腥味。她忽而觉得自己方才还在为所谓的不详预感而烦恼,实在是庸人自扰了。
永嘉琢磨了一下父皇传谢照的用意,很快便重新入睡了。
凌晨的行宫内,虽灯火通明,却是十分阒静。一路上他们并未碰到何人,谢照静静地跟在御前太监身後,没有打探什麽。没一会儿,皇帝的寝殿到了。
小桂低垂着头颅和眼睛,神色十分恭敬,比手示意谢照进去。
谢照独自进去,外殿的香炉幽幽燃着沉厚的龙涎香,御前宫人皆是垂手而立,面色肃谨。他顿了顿,见他们既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有要引路的打算,便继续向前走去。
殿里富丽堂皇,非是寻常宫室可以比拟,又分明透着一股威严庄重的味。他停步在翡翠玉帘前,撩袍行跪拜之礼,道:“臣谢照,参见陛下。”
他跪了片刻,才听帘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说话。”
谢照便起身进去,他记着兄长说的陛下发热之事,光听声音确实比陛下平时要虚弱不少。他撩起碧绿的翡翠玉帘,飞快打量了一下在卧榻上的皇帝,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并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皇帝卧在床榻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皇帝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向极具帝王威仪,不动声色喜怒难辨,如山如岳,令人不敢直视。因为保养得宜,平日里看起来正值三十出头的壮年。今日才有了几分和年纪相符之感。
谢照进去後,正要再度下跪,皇帝已经摆摆手道:“免礼,谢照你过来,将芙蓉的事原原本本回禀。”
他几步走到皇帝床边,道:“臣惭愧,尚未从公主处得知今夜详细。”
“将你知道的说来。”
谢照理了理思绪,老老实实地将知道的,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皇帝闻言,似乎是自言自语喃喃道:“和前面报上来的讯息是一样的。”
谢照微怔,顿时反应了过来。陛下分明是在怀疑太子,怀疑他会瞒着或是欺骗君父了。
他略略惊愕,在皇帝的亲卫军里做事,他从前甚至还被派遣去过几回保护太子出京的事。从前,陛下看起来是对太子十分满意,不少朝堂重事,乃至酬神祭天都能交付太子去做。
而如今一病倒。。。。。。
皇帝再问:“你救驾有功,想要什麽奖赏?朕记得你父亲早几年请封的世子不是你。”
谢照恭敬道:“陛下,臣所作所为都是为臣应当做的,不敢讨赏。陛下若是因此改封臣,那臣真是无地自容了。”
皇帝哑然失笑,片刻道:“朕岂会如此小气?你是朕的女婿,又有救驾之功,朕单封你——”
倏然间,皇帝停了话头。谢照也听见了外边传来的脚步声,听起来应是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