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有了些春秋後,皇後便不止一次劝诫过爱惜身体。
皇帝不以为意。
何况,他如今每次进林中狩猎,都有前後簇拥的数十人,根本谈不上畅快。这回,他只点了密国公府的李佑辛和申国公的一个孙子以及十几个侍卫跟随。
两个被点到的公府子弟一边荣幸,一边诚惶诚恐,全然不知自己怎麽会被点上。尤其李佑辛在被皇帝的内监召唤前,正在帷帐里舒舒服服地被两名美婢服侍,上马时两条腿都是软的。
皇帝看不惯这些酒囊饭袋,仗着祖宗荫蔽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招猫逗狗玩女人。若是他的子孙如此,必然是一顿好打。别人的子孙他就懒得管教了。
而这回,他就是要两个不擅长骑射的人随侍。他们的本事不会影响他痛痛快快骑马追捕猎物,带了人也免得皇後絮絮叨叨劝说什麽。
而被召来的二人,小心翼翼地随侍一旁,奉承了几句见皇帝不搭腔,便闭了嘴。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明白为何会是自己?
李佑辛想的更远些,陛下还有一个公主待嫁,最近两年隐隐有传闻说三公主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甚至敢顶撞尊长。其馀二位公主皆是十五赐婚十六下嫁,而三公主十七了还没有赐婚的旨意。
陛下不会有意在他们二人中选吧?他吃了一惊,虽然清楚自己没什麽本事,但好歹出身国公府,容貌亦是不差。
不然陛下为何不召骁勇的永嘉公主驸马随驾,而是选了他们二人?
他远远见过三公主,容貌美丽,只是这脾性。。。。。。做了驸马是否得对公主跪拜行礼,还要受其约束?
李佑辛胡思乱想间,日落月升。皇帝已经注意到躲在灌木从里的一只红毛狐狸,纵马追去。其馀人着急忙慌跟去。
皇帝眼里只有猎物,着急射出一箭射中了尾巴。不料这狐狸十分强健,竟然忍着痛夺命狂奔。皇帝顿时兴致大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浑身痛快不已,打马狂奔。
他追着尾巴受伤的狐狸一路狂奔,通体舒畅,甩开了两个平日里好酒好色的子弟。侍卫则是紧紧跟随陛下。
落後的二人对视一眼,升起一种难兄难弟之感。二人皆是进过宫的,畏惧天威,不敢真的落後太多,又害怕渐渐黑下来的林子里会有不好对付的野兽。
二人默契地咬咬牙,追了上去。
前方皇帝追着狐狸,见他几次逃脱,不但不怒,反而激起一股势必要捉到的豪情。侍卫都懂皇帝的心思,并没有人敢出手。
而狐狸尾巴还带着利箭,再强健也在四处逃窜了几百步後放缓了速度了。皇帝再次张弓搭箭,射穿了狐狸,血流一地。
皇帝不甚满意,随意地摆摆手,很快便有一侍卫下马去捡。
勉强跟上的二人不住奉承,好话一连串的赞美皇帝英武更胜当年,乃是真龙下凡云云。
皇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扫了二人一眼。
他没再搭理二人,只见四周树木十分茂密,心知应该是一路追到了更深的密林里。
李佑辛心思活络了起来,他看到皇帝停马歇息,立刻掏出身上的火折子,下马点起一团地上杂乱的野草,殷勤道:“陛下,如今夜里寒冷,还请您保重身体。”
他已经想好了,能尚公主利大于弊。他容貌本来就强于申国公的孙子,便想尽心讨好陛下,好顺利尚主。
皇帝难以置信他的举动,冷冷道:“你这是在做什麽?”
李佑辛愣了一会儿,恭恭敬敬道:“是臣考虑不周了,陛下一路追逐,想来是身上有汗,烤火对陛下而言或许是太热了。”
动物都惧怕火,李佑辛将火堆点在他的坐骑不远处。若不是他看起来实在太蠢,皇帝简直就要怀疑他有心谋反。
皇帝道:“把火灭了。”
“是,臣遵旨。”李佑辛後悔不叠,不知自己为何又惹怒了皇帝,正想蹲下灭火时,才发觉自己不太会灭。他一迟疑,不知为何他自己的坐骑突然发狂,似乎是被火光吓到了,撅起马蹄就向李佑辛踢去。
一瞬间的事,李佑辛呆住了。被自己的坐骑使劲一踢,竟然滚落到火堆里,痛苦地大叫一声。
侍卫们看向皇帝,皇帝点了点头。
他是不想管这个蠢货,可到底不能见死不救。
侍卫好几个下了马,脱下外袍往李佑辛身上拍打而去。皇帝冷眼看了片刻,见李佑辛四处滚动,反而将火势越滚越大,心生厌恶。他不耐烦再看,正想拍马离去。突然空中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皇帝以为是李佑辛被火烤熟了,回身一看,竟然是一只被狐狸血腥气味吸引而来的熊。
熊身体魁硕,不知从何处而来。密国公的孙子在马上尖叫一声,吓得坠下马去。
皇帝冷静道:“放箭。”
然而棕熊皮糙肉厚,受了几道弩箭根本不受什麽影响,反而愈发狂暴。李佑辛点的火更是火势汹汹,没有吓退棕熊,反而吓得几匹马动都不敢动了。
侍卫没人再管李佑辛了,听陛下的吩咐放箭,挡在陛下身前,高呼“护驾”。
谢照来时,便是见到棕熊撕开一个护卫的身体,各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受伤,就连皇帝的手臂都在淌血。他直冲其中,连射好几箭,其中一支箭射到熊的眼睛。棕熊狂怒,向着周遭拍掌。他毫不犹豫飞身向前,一把抓过在棕熊下方的皇帝就要往马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