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弄不清眼前状况,安乐侯竟然是真的要杀公主!
永嘉缓过来,听觉触觉和嗓子都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本来就是忍着恶心,故意和安乐侯周旋,才说出那句不知羞耻的话。
谁料安乐侯的反应居然如此大!
她弄不明白为何,能让他气恼到想打她耳光。
幸而王润反应快。。。。。。
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臣无碍。”王润回道,又看向青筋直跳的安乐侯,亦是觉得奇怪他为何突然暴怒。
安乐侯死死地瞪着王润,似乎是要盯穿他的身体,看向永嘉公主。
他原本的打算是杀了公主,再刺伤自己,谎称是有刺客突然闯入。可又来了一个王润,他便有些不好办了。
不过须臾,他又想到一个点子。把这二人诛杀在此,自己提剑而去,只要路上处理掉佩剑,谎称是王润来此和公主私会,公主将他打发走就是了。
简直比原来的打算还要方便。
他露出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笑,突然听公主道:“安乐侯如此恼怒,想来是对我十分厌恶了。安乐侯方才说我猜错了,你有自己的道理。依我看,是你内心深深怨恨我们燕家人吧?”
安乐侯的动作顿了顿,惊疑地看着从王润身後走出来的永嘉公主。
他突然冷笑道:“不错!难道我没有怨恨你们燕家的道理吗?你祖先得国不正,原先替我皇祖镇守北地甚至获封朝廷的雍国公,乱臣贼子窃国,我岂能不恨?”
安乐侯越说越怒,一擡手将桌上的两个素雅青花瓷茶盏挥落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一声脆响。
王润淡声道:“安乐侯口口声声说本朝皇帝得国不正,可我听闻安乐侯的先祖原来也是西北豪强,在黄沙大漠里起的事。”
闻言,安乐侯的脸色愈发铁青阴寒,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若不是永嘉觉得他们二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安乐侯,她简直就要扑哧笑出声了。
她道:“安乐侯说的慷慨激昂,可前朝末年只知弃边避战,不站而降,北地几州都落到异族手里。我皇祖向来遵从朝廷指令,可若是再不反,连庭州这样的地方都要变成了边城!即使我燕氏不反,昭朝难道还能长久?还是你们心甘情愿做异族的藩王,在他们铁蹄下守着京洛一带茍延残喘?”
永嘉语气平静,目视梁瑞。
梁瑞似是被她的眼神烫到似的,愣了一瞬。
王润愕然地看向永嘉公主,就听她继续说道:“安乐侯若是有为国为民之心,不妨在平日里做出些实打实的功绩来。我听闻你的祖父老安乐侯,便曾经率人在京郊修建河道堤坝,乃是有功之人。”
“你身来便是侯府公子,富贵荣华,何必惦记几百年前见都没见过的祖先辉煌,反而做出指使秦绩暗杀成国公世子的事?”她微不可察地看了王润一眼,若是她死了王润活着,她希望王润能去将此事告知成国公,“你一直试图对我们兄妹不利,迷香投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可你除去我对江山社稷有何影响,只会连累你的亲人姬妾都下去给我陪葬罢了。”
安乐侯端正的脸上突然狰狞一笑,道:“公主觉得我会蠢到让别人查到,是我杀的你?”
永嘉笑盈盈道:“安乐侯或许缜密,可我的驸马却是急躁之人,他只知道和我最後待在一起的人是你,即使你能脱罪,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必然对你私刑处之。”
闻言,梁瑞的面上闪过一丝迟疑。他方才亲眼看到,谢照的一柄飞刀,干错利落地斩下了他费尽心机不惜让一位梁家同族美貌堂妹献出清白诱哄来的武林游侠的手。
仅仅一瞬,力度精度都是万里挑一的。他自己绝对做不到这般。
他不由怨恨起那靠不住的游侠,竟然还没有将永嘉公主送出围场外。转念一想,谢照救下永嘉公主时,她便发髻凌乱,不住哭泣,或许已经被人凌辱。
如此一想,他不由又笑了起来。
趁他发愣,永嘉一手拔下芙蓉花簪子,一手抓住王润的手,低低喝道:“我们快走!”
王润一愣,一只滑腻柔软的手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直往前走。他浑身一个激灵,痛斥自己生死关头竟然还在分神,旋即和公主快步走向前。
安乐侯回过神来,微笑地提剑对着二人。公主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他所为,放她出去自己是必死无疑的。
至于她口中说的驸马会报复,只要布置成公主和王润私会时被抓,哪个男人当了乌龟王八还会为妻子报仇?
永嘉适才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拼命回忆谢照当时的动作,如何稳稳地将簪子里面的粗针发射出来。
她估摸了一下距离,深吸了一口气,对准了安乐侯的眼睛,手指按住芙蓉花心的位置。
“啊——”
一声痛苦的嚎叫响起,仿佛野兽嘶吼。安乐侯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另一只眼睛,看着二人就要携手而去,突然心底生出一股意气来,摇摇欲坠的身体顿时挺直了,挥剑砍去。
*
约摸一个时辰前,皇帝率领着随扈的公侯子弟和贴身侍卫进了林中。皇帝好武,年轻时彻夜骑马狩猎都不觉得疲累。最喜在傍晚时分开始进围场狩猎,待到日头升起再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