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头上包着块蓝布,闻言得意地搔了搔头道:“正是当今陛下的大公主,她老人家两年前来洛山赏梅,就是在我们镇上歇的脚。”
永嘉一点都不信,笑了。
妇人当她怀疑自己,还要再说话,永嘉已经没兴致听了。
走了几步後,永嘉道:“我姐姐怎会跑到这里来?怕是这人胡扯的。”
谢照随口道:“或许大公主也和你一样。”
虽说不信,二人还是来到了方才妇人所指的大酒楼。门口十分气派,还有只雕刻精细的石狮子。二人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雅间,才一坐下,永嘉就微蹙起眉头,看着桌上摆着的碗筷。
谢照奇道:“怎麽了?”
他看不出来,两个婢女已经看明白了公主在皱眉什麽,上前将碗筷拿下去再仔细冲洗一遍,又用干净的手帕擦拭。
谢照道:“你这样还不如自己带碗筷出来。”
永嘉仔细瞧了婢女重新洗过的碗,满意点头道:“从前都是这样的,今日没想到会在外边逗留到午膳。”
谢照一回想,想起公主去庭州的路上也一直在用自己带出来的一套碗筷,笑了笑。
酒楼的菜确实做的不错,永嘉小口小口吃着用了不少。她平日里也不会走那麽多路,用完午膳後二人在街上随意逛了一圈,永嘉出来一趟,还是命人去买了些糖点果子。
回到别院时,天色灰蓝,润泽如新烧出来的瓷釉,尚未到黄昏时节。
她一回去,便听护卫回禀人已经抓回来了。
永嘉嗯了一声,回房先换下棉布衣裳。
她不慌不忙,还让婢女重新给她梳妆。谢照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你不想现在就去审问那个女人?”
永嘉道:“急什麽,我已经让槐月先去看管了,反正不准她死了。过个两日再去问也不急的。”
人抓到了,她却不着急了。谢照吃惊地挑挑眉,而後坐下来思索。
他道:“此地虽临近洛山很是热闹,但这女子出现在镇上,多半是眼下就住在镇上,公主不妨派人去四处打听一下谁家丢了一个女人。”
永嘉沉吟片刻,顿觉颇有道理,立刻派人去山脚下的镇上打听。
她笑着放下手中随意拿着把玩的碧玉花钿,道:“当真没想到,此人竟然就在京郊。”
不过须臾,她又皱起眉头:“这女人容貌不错,并非是随处可见的。我只过一回假扮她的人,就记住了她的长相。她在京郊的镇上住着,竟然没有人发现她检举她?”
木棉的画像,可是张贴了不少地方。
这点,谢照也想不通,提议道:“去审问她?”
永嘉道:“罢了,我今日心情极好,若是见了她死活不肯开口的模样,必然生气。”
“公主怎知她一定不开口?”
永嘉笑笑:“她哥哥就是咬死一套假的不能再假的证词,她这个做妹妹的大约也是如此。还是先不见了,晾她两日让她想想清楚。”
一年前的迷案,终于有了一丝曙光。
这一年里,对木棉的搜捕一无所获。而谢照认识的游侠後来也回了信,称光看图示全然看不出木峰的刀法是什麽流派风格,只说此人下手利落,极有可能是精心训练过的死士。
而如今,木棉终于在她手里。她必然要从她嘴里挖出幕後真凶来。
永嘉想起终于去请旨成功的哥哥,心道真是便宜了他,想必他日後也不会再担心嫂子的安危了。
她不禁轻笑出声。
谢照手托着下颌,垂眼思索。
这世上,究竟有谁敢胆大包天刺杀皇子公主?
两人正陷在各自的思绪里,突然听回禀道驸马的下属秦绪来访,求见驸马。
谢照十分诧异,已是傍晚,很快便是晚膳时分,极少有人挑这个时间点登门。而他和秦绪虽然相熟,但他都没登过威远侯府的门,谢照自己也没去过秦府。
永嘉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问:“他便是从前是你上峰,秦绩的弟弟?”
谢照道:“对,他便是大方地给我放了半月婚假的人。”
说着,又皱皱眉头:“怕是有什麽正事。”
永嘉道:“那你快些出去吧。”
谢照点头,暂且压下心头的万千疑惑,走了出去。
永嘉坐了片刻,压不住心中好奇,跟着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谢照在会客的小厅坐下,见秦绪神色忧虑,便道:“秦兄难道登门,有什麽话直说吧。”
说话间,他注意到屏风後露出一尾烟紫色裙摆,知是公主出来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