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
二人四目相对,少顷,谢照有些羞耻地移开视线,擡眼望天。
这里是大理寺官衙的厢房,他们才听犯人交代了几句语焉不详的实情。他居然这时候还在胡思乱想。
永嘉微微诧异地看着谢照。他的脖颈连到耳垂渐渐红了,看起来有一丝窘迫。
这是怎麽了?
她顿觉莫名其妙,想到这几日他毫无讯息,便敲了敲桌子问他:“你这些时日,都在忙什麽呢?”
谢照道:“臣在庭州时,曾经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位游侠大哥。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臣便将那两具尸体上的刀口尽量如实描绘,推断了一番打斗过程,写信给他请他看看这是何武功路数,以及有无听过木峰的名字。”
永嘉不曾料到他居然也在私下打听,连忙追问:“这位游侠可在京城,有无回信了?”
他摇摇头道:“不知道呀。”
永嘉好笑道:“是你不知道他身在何处,还是他也看不出来?”
“是臣不知道。”谢照解释。
永嘉的目光在谢照泛红的脸上停留片刻,心里纳闷他究竟是怎麽了。
转念一想,写封信也不需多少时间。她哦了一声,又问:“除此之外呢?”
谢照老实道:“在家里修整院子。”
侯府还需他一个公子亲自动工了?永嘉狐疑地看向他。
“臣的院子才住了两年,没什麽摆设。原先也是按照臣自己的喜好,总之。。。。。。”谢照含糊道,面上终于恢复了坦然,“臣不知道公主日後是打算住在公主府还是谢家。但臣想着重新修缮一番,让公主也能住着喜欢。”
永嘉没想到他是在做这些,脑中突然浮现谢照一本正经给窗户糊窗纱的想象,忍不住捂嘴轻笑。
“你不必操心这个。”永嘉记得前世的经验,不久宫里便会去谢家丈量土地尺寸,给她备上一应起居事物和种种陈设。
谢照也不知在想什麽,只是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黑漆漆的眼眸直直盯着她。
永嘉想起前些时日对他无端的埋怨,不禁柔声道:“当真不必了,宫里会有人操办的。不过麽,你为我做这些事,我心里很高兴。”
倏然间,室内响起一阵咳嗽声。
谢照这才惊觉,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又走近了一步。
方才,是公主带出来的宫女出声提醒。
他默默地寻了个离公主远些的地方坐下,低头不语。
永嘉没注意到自己的宫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疑惑地看过去,不知道他为什麽又不说话了。
不让他自己收拾修整院子,省的辛苦,难道还不高兴了吗?
小事情而已,永嘉懒得再说什麽。他喜欢自己折腾就自己折腾去吧,只是这个脾气实在不好,动不动就一声不吭了。等成婚後,她一定要让他改了。
她心头嘀咕几句。他口中的院子日後是他们二人同住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去想。
婚後应该住在公主府还是谢家?她想了想,决定先在谢府住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永嘉瞥一眼门外,正巧有青袍小吏匆匆而过,不忘给公主见礼。她略一点头,想到去配合问话的紫苏等人。
木峰实在是小心谨慎,在“妹妹”面前都不曾说出主人的名字。亦有可能是出于畏惧或是尊重,才不会说出大名。而木棉,是为何要装死实际躲藏起来呢。。。。。。
“谢照,你方才也听到了木峰的话。你觉得他是何人指派而来的?”
木峰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谁?永嘉支颐而坐,开始揣摩起木峰说的几句话。
谢照略一思忖,答道:“听木峰对陛下的称呼,很是不敬。在臣看来,木峰兄妹的长相都是汉人模样,并无塞外胡人或是南方夷人特征。如此,有可能是罪臣後代。”
永嘉赞同地点头,不再去想此事。她的人已经在木峰身上开了口,大理寺官员也该顺着继续审问,从他嘴里挖出那个主人。
亦是要按照画像和紫苏梳妆後的模样,寻找还活在世间的木棉。
以及查明代替木棉埋在复牛村里的女尸生前的身份。
永嘉在心里想定,正想派榴月去传话,转念一想难道大理寺会想不到这些吗?大理寺官员都精通断案,她去说反而是班门弄斧了。
她默默想了片刻还有什麽遗漏的,起身道:“回宫。”
谢照闻言立刻起身,他看向门外。今日是冬季难得的晴天,无风,亦是不寒冷。谢照不想就这般送公主回宫,开口道:“今日天气不错。”
永嘉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谢照顶着两个宫女的灼灼目光,凑近几步低声道:“我带公主去城西的洛山赏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