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後,皇帝一个人沉思许久,便传谢照觐见。
他上下打量谢照一圈,沉吟道:“你如今的职位,是神龙卫里任千户?”
谢照应是。
皇帝顿时有些为难。谢照如此大功,他原先想给谢照官升一等。但神龙卫和其他军有所不同,再往上一级便皆是实打实有所战功的武将。谢照,还太年轻了些。
“你立下功劳,可有什麽想要的?”
谢照立即跪下道:“陛下,臣别无所求。臣斗胆,想请您尽快为臣和永嘉公主赐婚。”
皇帝闻言,脑子突然想起芙蓉说的“您告诉他今夜会宣旨了吗”。皇帝轻咳了一声,道:“准了。”
又佯装无意抛下一句:“元宵别出去观灯。”
谢照得到准信,立刻谢恩。皇帝又赏了他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他脚步轻快地走了,依着承诺分了大哥一半,其馀的珠宝衣料则是全部给了母亲处置。
回房後,谢照想到白日之事,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自己研墨,飞快写了一封信,正要送出去时,小厮突然传话道侯爷夫人请他再过去一趟。
他收起书信,携带在身上,朝别业的主院走去。
威远侯夫妇的卧房远比他的大很多,一见他来,威远侯便命房内服侍的婢女都下去。
谢照挑眉,这是要说什麽私密的大事了。
“方才你兄嫂都在,我不好问你。你和公主的婚事,陛下可有圣断?”威远侯问道。
谢照笑了笑:“陛下说,元宵节赐婚。”
威远侯也笑起来,能和天家做姻亲,实在是荣耀满门。
他立刻道:“好,全家人都不出去了,在家等着接旨。”
威远侯乐了一会儿,又叹道:“尚公主不是小事。今日公主遭遇刺客,你日後一定要加倍小心,保护公主,决不能让公主在咱们谢家受到一丝侵害!”
谢照嗤笑一声,当真废话。
侯夫人梅氏笑道:“除此,还要和公主好生相处。我和公主有幸见过,也一向听说永嘉公主性情温柔,通晓事理。叔衡,有此金枝玉叶的缘,是你的福气。日後你可要对公主体贴些,不要让公主受委屈。”
谢照点点头。
“对!你娘说得对,对公主要小心伺候。”
谢照顿时连个回应都不想给了。他讥讽道:“我又不是公主的下属,怎麽小心伺候?”
梅氏嗔怪地看了一眼丈夫,怨他胡乱说话。她柔声道:“总之,你们好好相处就是。我儿如此英俊,性子又直率,公主定然喜欢。”
威远侯却道:“那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难道还能让他由着性子来?若是公主有所不愉快,进宫找皇帝告状呢?”
梅氏好笑道:“夫君,你真是太小瞧叔衡了。他既然有本事讨了公主的欢心,哪里会把公主气成这样?”
谢照听父母亲来来回回说了几句,皆是和公主好生相处的话,不由有些不耐烦。
思绪渐渐飘远,他已经见识过她生气极了的模样,双眼含着熊熊怒意瞪着他。
只是那时候他也生气极了,丝毫没有示弱的念头。
“叔衡,”威远侯轻咳一声,“你在外若有相熟的女人,尽快打发掉!”
未等谢照回话,梅氏便不依了:“我儿怎会有相好?他身边连个近前服侍起居的婢女都没有!”
除了公主,谢照从来没和任何女人有过来往。他听了更加不耐,只觉得都是些废话。
他问:“还有什麽事?”
威远侯夫妇对视一眼,梅氏走到床边小几前,拿起一本画册,递给谢照。
“这是什麽?”
谢照接过,见封面上没有书名,绘着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在秋千架,神情怡然自得。
他翻开一页,又立刻合上了。
威远侯夫妇见他脸红,不由都笑了。威远侯道:“你回去自己琢磨琢磨,不要惹公主不喜。若是有何不懂的——”
谢照警惕地打断了他:“我不会来问你们的。”
他收起册子,见威远侯又开始说如何服侍公主如何让公主在谢家过得快活,忍了一会儿道:“行了,让公主过得舒心不是你该操心的。”
又冷哼一声:“父亲母亲放心,我一定让公主下嫁後享八辈子福。”
说着,他行礼告退。快回房时,才想起来信还没有送出。
天色已晚,谢照没再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