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小鲜
一场大雪之後,冬至的宫宴,皇後丶德妃同时戴上水貂毛的昭君套,很是出了一回风头。
贵妃回宫气的拔了自己头的凤钗,哪一回,不是她独领风骚,从来只有别人跟着她捡花样的份,今天竟然被别人抢了风头,凭什麽。
就连皇上都多看了德妃几眼,德妃那个模样,也就比村妇强一点,真不知道皇上看得中她什麽。
德妃宫里也住了几个小贵人,才人。今年一水做的白色兔毛昭君套,里头是粉红小袄,披上一件兔毛的坎肩,再揣个白兔毛的手捂子,走在雪地里,就象一只只粉粉嫩嫩的兔子。
皇上在飞羽宫连歇好几日,兔肉可不就是要趁新鲜的吃吗。
再去了琴台宫里,看到戴着白色昭君套,身披白色大氅,侧卧美人榻的贵妃,少了初见时的惊艳,反倒发现,贵妃她,真的老了。
贵妃保养的极好,即美且媚,没有比较之下,谁敢说她老。
可皇上连着歇在几个十几岁的小贵人屋里,也许他们没有贵妃美貌,也许他们还没有修炼到贵妃那般媚态天成的气质,但年轻就是他们最宝贵的资本。
年轻的脸蛋,粉黛不施也能露出健康的红润,紧实的肌肤又水又润弹性惊人。没有生育过的腰肢细软的不堪一握,每一寸肌肤都细滑的象初生的婴儿。
说起来,康王比那几个小贵人的年纪都大。就象德妃说的,花骨儿一样的美人儿,皇上不看看岂不是可惜。
“皇上。”贵妃假意将将转醒,从盖在身上的大氅中伸出一双玉臂,环住皇上的腰。
贵妃使尽浑身解数,她敏锐的发现,皇上对她,没有以前专注了。
但她不敢问,只能紧紧抱着皇上,倾诉相思之苦。
皇上听着,不知道为什麽,忽然就想到了德妃,她打着算盘告诉他,离邺儿成婚还有多长时间,燕王府里哪里应该多加一个摆件,哪里应该再多加一个屏风的事,她都知道。
他听着,只觉得啰嗦,可她说,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儿子就是命。他打趣,那他呢,德妃是怎麽说的,她嗔了他一眼,说没有皇上哪儿来的命,然後他们就笑成了一堆。
其实这麽幼稚的事儿,有什麽可笑的呢,可是当时,他就是觉得好笑极了。
德妃和贵妃若真的算起来,似乎德妃还要小贵妃三岁。但是两个人,真是活的一点也不一样。
“皇上,您在听吗?”
“呃,在呢,我是在想,这兔毛一点也不衬你,叫全得胜给你送些好皮子来。”
雍容华贵的水貂毛,火红的狐狸毛,这才适合。
贵妃笑了,皇上连她用的是兔毛也注意到了,必是补偿这段时间的冷落。
德妃也笑了,兔毛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却也挑人,年轻女孩子用用显得青春活泼又俏皮,还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在里头。
年纪大了,还是老老实实用水貂和狐狸皮毛吧,雍容华贵和年龄更配哟。
这个新年,是陆氏真正成为独一无二的宁夫人之後,过的第一个新年。
程敏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自然不会留下之前的礼单。很多事情没有前例可以参考,都要从头摸索。
也幸好有了身份的加成,就算走礼和往年稍有不同,大家知道宁夫人换了人,也欣然接受了这些不同之处。
宁璇备好年礼,送王家的又额外加了一份给王梦恬的添妆,自从她订下亲事,就不再外出走动。所以宁璇和罗杜若约好了,一块去看她。
好在年节里,再忙也忙不到姑娘家的头上,王梦恬在屋里招待他们喝自己泡的花茶。又拿出厨房里新炸的芝□□子给他们尝,指头大小的芝□□子,外皮又薄又脆,咬下去满满一口全是裹了糖的芝麻,满口留香,酥脆可口。
“我自己在厨房里琢磨出来的,怎麽样,还不错吧。”王梦恬看他们一连吃了好几个,显然是极喜欢的,得意的翘着下巴显摆。
“是这个。”宁璇竖了大拇指。
还以为她因为亲事不喜,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想开了。可能是宁璇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王梦恬嗔了她一眼,“怎麽,你也打算看我的笑话呢?”
“怎麽可能。”宁璇声调都拉长了,罗杜若更是保证,绝无此事。
“逗你们的,我知道外头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之前我也有些生气的,就算不和那什麽扯上关系,也不至于就要嫁个这样的人家。”
那什麽自然是指皇宫,王梦恬并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愿意让王家绑上任何一个皇子的战车。除了皇子,王梦恬的家世品貌,足以匹配任何人家的好儿郎。
好多人在心里替王梦恬挑挑捡捡,列出好几个人选,都是一时才俊,谁能想到最後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王梦恬的亲事,是卫王,也就是王梦恬的亲祖父定下的,就连老祖宗也首肯,这事就是板上钉了钉,再无悔改的可能。卫王给孙女定下的是自己麾下的一员小将,家中无父无母,仅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这样的人家,摆在卫王的府邸门前,简直没法看。
偏卫王就看中了他,还要将嫡亲的孙女嫁给他。年後这员小将就要上京城来迎亲,在京城完婚後,就得赶赴边关。
“那你怎麽办,难道要跟着去?”罗杜若叹气,王府里长大的姑娘,怎麽受得了边关的苦寒。
王梦恬点头,“嫁鸡随鸡,既然嫁了,我怎麽可能独自留在京城享福。再说我祖父和我父亲,还有好几位堂兄,多半的时间都在边关,我也不算全无亲人。放心吧,就是在那边,也没人敢欺负我。”
“我倒是不怕你受欺负,谁还能欺负了你去。你祖父肯越过家世这麽大一个坎,把宝贝孙女嫁给他,我想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宁璇心想,家世都是虚的,看看安国公府,没有圣宠,光有一个空爵位,整天活的提心吊胆。倒不如在外博杀一场,痛痛快快。而且武人升官靠的是军功,有军功二十几岁当将军也没人敢不服。不象文官,怎麽着也要将资历熬足。
王梦恬脸色微红,“什麽过人之处,我倒是听说,燕王爷快把飞羽宫的玫瑰花都拔秃了。”
“都下雪了,本来就秃了,可不关我的事。”宁璇连连否认。
“对啊,所以换到御花园的红梅变秃了。”王梦恬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大家笑作一团,直到宁璇闹了个大红脸,才一点她的鼻尖,“老祖宗说,燕王是个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