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憨,爹爹都有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话了,爹爹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说给爹爹听一听好不好。”宁珉以退为进,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装起可怜来,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不好。”宁璇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又在打算什麽。打父女亲情牌吗?是不是有些迟了,迟了一辈子。
“阿憨,爹爹知道以前错的离谱,已经将程氏休了,你还不能原谅爹爹吗?”宁珉急了。
“父亲既然知道是以前的事,就该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後悔药吃。”宁璇越过他,走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我到底是你爹。”身後宁珉气的跺脚。
宁璇哂笑,有好处的时候,终于想起他是当父亲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勇气对着玲儿被打下的那个婴孩,说一句,我是你爹。
容妃的身份就在靖王和秦素真大婚之前,以一种似乎儿戏的方式揭开。
容妃姓左,是前朝左将军的後人,而靖王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暗地里联络左将军旧部,试图找到当年的无影暗卫用于夺嫡。
靖王的谋士慕容倒戈,揭露他为了抹灭证据,派人去容妃故乡,杀掉一切知情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为一己之私,置天下而不顾。”慕容慷慨陈辞,献上人证物证。
又在狱中留下一句,“世事两难全,知遇之恩唯有以死相报。”服下毒丸,身死。
靖王整个人是懵的,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慕容有问题了,慕容不光是卧底,还是死士。
他用他的死,让他所说的话,无懈可击。
也让靖王,无法辩驳。
活人,永远不如死人可信。
京城的朝局,犹如孩儿脸,一天三变。
事情未明之前,还有人攻讦慕容,力证靖王是无辜受冤的。
事情明朗之後,靖王就成了衆矢之的,别说削爵为民,就是主张处死的也不在少数。
皇上冷眼旁观,始终没有定论。
这只靴子不落地,京城里的人,就是说话都要小心三分。家中无事,更不敢轻易摆宴席,一衆大小宴请,都停了下来,静悄悄,等着一个结果。
燕王府中,萧承邺正在和容先生下棋。
“先生为什麽阻我之前向大哥透露慕容的身份。”萧承邺觉得大哥现在有点惨,如果惨到无力招架康王,岂不是白废一颗棋子。
“他不会信,他若不信,你就有事。”容先生有时候也很佩服,靖王是怎麽长成这样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的。
“可现在,靖王恐怕没办法自保。”萧承邺想到大哥的蠢样,就觉得头疼。
“就是要让他无法自保,连我们都知道他蠢,皇上会不知道吗?”容先生落下一子,笑道:“大局已定。”
萧承邺一看棋盘,干脆利落的认输,“容先生高明。”
“好说好说。”容先生捋捋胡子,得意不已。
皇上拿不定主意,布局的人自然急了,步步紧逼,一样一样的证据往上递。靖王被罗织的罪名,几乎能堆半人高。
後宫之中,容妃早就不敢踏出栖霞宫一步,日日以泪洗面。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敢赌咒发誓,发最狠最恶毒的誓言。但她根本见不到皇上,又何谈发誓。
皇上终于动了,下旨将容妃贬为容贵人,迁居冷宫,无旨不得出冷宫一步。
靖王这些日子又惊又惧,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再一次进宫,求见父皇。他日日进宫,皇上没发话,没人敢拦着不让一位皇子入宫,但皇上就是不见。
这一回,皇上却见了。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靖王几乎是踉跄着滚进大殿的,手足并用的攀爬几步,跪到殿前,眼泪根本不需用手段,就已经落了满襟。
“没有什麽,没有想要争太子之位?”
明德帝的一句话,让靖王萧承宇怔在原地。他以为父皇会问他很多问题,比如关于慕容的,左家的,还有那些硬栽在他头上的罪名。他都想好了,要怎麽回应。唯独没想过,皇上会问这麽一句话。
嚅嚅一句,“儿臣没有。”
毫无底气。
明德帝哂笑,不管这个儿子有没有想过争太子之位,被人耍到这个份上,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份心智,这份城府,如果把江山交给他,不出三十年,各路妖魔鬼怪,前朝馀孽就能跳出来将大齐江山撕个粉碎。
“回去读书,不要再进宫。”明德帝依然没说怎麽处置靖王。
可先将容妃打入冷宫,再禁止靖王入宫。
就象一滴水,落入油锅,带出刺啦一片响。
雪花般的奏折飞来,都是请皇上严惩靖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