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陶。”德妃握着陆氏的手,她就知道,自己肯定能一眼认出。十多年了,她还是这个模样,一点也没变。
陶?宁璇猛的一摸自己颈间的玉佩,比陆氏的反应更快上一分,“我这块玉佩,就是娘娘给的吗?”
女儿提到玉佩,陆氏才真正记起这回事,惊疑不定道:“你是陶氏,父亲无钱安葬,儿子又病重的陶氏?”
说完恨不得打自己一下,都是以前的事了,当着贵人的面提起她以前的窘迫,岂不是自己找打。
哪晓得德妃娘娘并不计较,还连连点头,“若不是当日你帮我一把,又送我们母子去寒月庵,我们哪有今天。”
儿子病到命悬一线,若不是师太妙手回春,恐怕他们母子早就阴阳相隔,就算皇上事後找到她也换不回儿子一条命。而这一切,都源起陆氏的一丝善念。
陆氏惊呆了,从未曾想过,自己所救的竟然是堂堂皇妃和皇子。结合德妃娘娘来自民间的那一段传说,竟然合情合理。
若不是陶氏活生生穿着宫服,坐在她的面前,就是说破大天去,她恐怕都不会相信。
“这也是老天保佑,龙子龙孙那是真龙下凡,讲究一个历劫归来,方成大器。好在都过去了,看看现在,娘娘可千万别哭了。”陆氏很自然的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德妃娘娘把眼泪抹去。
宁璇一直摸着自己的玉佩,久久不能言语。
“好一个历劫归来,方成大器,说的好。”门外有人声若洪钟,大笑着说道。
然後宫里人齐齐拜倒在地,宁璇赶紧拉着母亲跪下,不用说,能堂而皇之出现在飞羽宫还不用通传之人,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
“免了。”皇上轻松的叫起,身後跟着的正是萧承邺。
“儿臣陪着父皇下棋,忽闻母亲找到民间救助过我们的恩人,父皇也想见一见。”萧承邺说明来由。眼睛往宁璇身上一瞥,只看到她一头乌发绾成的纂儿,上头一朵绢花薄如蝉翼,微微颤着,象极了她羞怯时的模样。
忍不住想再看一眼,父皇已经往前走,握着母妃的手坐下,他也只好跟着快步上前。
“你就是陆氏。”皇上发话,陆氏是再也没有想到的事,赶紧答道:“正是民妇。”
“皇上,您说巧不巧,她的女儿拜到师太门下,被师太推举,帮妾身调理身体。我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手段,身上越发好了。想说接他们母女进宫一述,没想到一眼认出,当时就是她救的我。那个时候,这丫头还在她肚子里呢。臣妾竟承了他们母女两个的情份,可见是真的有缘。”
德妃有些激动的看着皇上,目光殷切。
宁璇见皇上沉吟不语,赶紧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取下,双手奉上,“当日母亲并不知道此物贵重,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焦姑姑取下,奉到皇上面前。
这是皇上当日给德妃娘娘的定情之物,也是跟随他多年的老物件,上头的六字真言是请大观寺的主持亲手雕刻加持。独一无二,绝没有仿冒的可能。
皇上轻轻点头,神色已经轻松了许多,“既然是德妃送于你们,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封陆氏为庄华夫人,享一品俸禄。”皇上口谕。
陆氏惊呆了,还是女儿拉着她,才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好了,你留他们用膳,朕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皇上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萧承邺送了皇上出门,半响才转回来。
宁璇此时才敢擡头看他,一双美目又是惊又是疑,就象惶惶之中,不知该择何路而逃的小兽。
“这一切都是真的,莫怕。”萧承邺几乎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宁璇最害怕的就是,这是萧承邺故意安排出来的“恩情”,用以擡高他们母女俩的身份。可是万一揭穿,那可是欺君大罪。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萧承邺是什麽时候知道的?别说他什麽都不知情,宁璇一个字都不信。
“嗯。”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宁璇也不敢多说。垂下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萧承邺却有些着急,办成了这麽大的事,这丫头怎麽好像不领情似的。
心里着急,而上却不显,只有德妃拿眼一瞥,看到儿子的手拢在袖子里,就知道他定是急了。
“我们在这儿讲古,年轻人怕是不爱听,叫邺儿带璇姑娘去御花园走动走动,给我摘一把花回来插瓶。”德妃笑着给他们指派了一个任务。
萧承邺的手这才从袖子里伸出来,声音平平稳稳,“走吧。”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王爷有多不乐意呢。
巧珠和宫里的一个宫女,一人拎着一个花蓝,跟着了两个人的身後。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宁璇等到离飞羽宫很久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很重要吗?”萧承邺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他们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单独相处,难道不应该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坐下来喝喝茶,赏赏花,然後谈谈人生理想和风花雪月吗?
“当然重要?”宁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承邺看到他怀疑的目光,很是不悦道:“我费了这麽大的心思给你的惊喜,你不感动就算了,这是怎麽眼神。”
还问我是什麽眼神,宁璇有些生气了,难道真跟她想的一样,才不肯告诉她吗。
“当年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象这样的事,只要遇上了,她就没袖手旁观过。您堂堂一个王爷,大可不必为了当年的事以身相许。”
“你这是什麽话,你怀疑我。”萧承邺几乎要吼出来了,真狠不得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藏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竟然敢怀疑他的真心,这个女人的胆子怎麽这麽大。
宁璇被他吓得连连後退,至于巧珠和那位宫女,他们本就离得远,看到王爷变了脸色,更是吓得噤若寒蝉,一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