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怎会坐以待毙,将手中的大肥鱼往旁边一扔便直直地将赵迁扑到在地,随後不管赵迁的跟班如何,一顿乱拳便狠狠揍在赵迁脸上。
“嗷——”
赵迁吃痛,奋力地想要挣脱开,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压着打得无法反抗。
那群跟班见状又不敢动手打秦政,秦政的外曾大母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他等家中早就提点过,而且也是怕自己不小心误伤赵迁,赵迁此人睚眦必报,他们可不敢担这个风险。
于是衆人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拉扯秦政,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鼻青脸肿的赵迁从地上拉起来。
秦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赵迁冷哼一声:“敢羞辱我阿母,该打。”
这句话可不是秦政一时激愤才说的,对子骂母就是该打,哪怕赵迁搬出赵王来也是该打。
赵迁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肿成馒头的右脸指着秦政发狠话:“今日汝不伺候好本公子休想离开!”
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翩翩少年带着一衆随侍从旁边路过,此人目不斜视,出口却道:“女倡之子,果然如此。”
原本正在纠缠秦政的赵迁跟班忽然停下动作,纷纷朝少年行礼道:“见过王孙嘉!”
赵迁气极,朝着那人的背影怒喊道:“赵嘉!尔敢再说一遍!”
王孙赵嘉脚步不停,只不咸不淡地说:“目无兄长,此为一过,呵斥王孙,此过二,掌嘴。”
赵嘉左右两名寺人躬身应道:“唯。”
两名寺人体格十分结实,一看平时就没少练武,两人转身几步上前,一人抓住赵迁,一人擡手就是大耳刮子伺候,扇得赵迁吱哇乱叫。
赵嘉带着随侍离开後,秦政撩起眼皮瞥了两边脸肿成猪头的赵迁一眼,淡淡地说:“赵迁,尔等还不配同我说话,下次六艺比试胜过我再来。”至于燕丹,他连看也没看一眼。
此人虽于他同在赵国为质,却不是什麽好相与的。
话说完,秦政再也不管赵迁如何气急败坏,捡起丢在旁边的大肥鱼,挡开拦路赵迁和燕丹便径直离开。
燕丹望着秦政远去的背影嫌恶地啐了一声:“果然蛮夷之辈。”
秦政快步追上前面的这位赵王孙,说道:“赵嘉,今日算我欠尔人情。”
赵嘉只管大步朝前走,冷嗤道:“我可不帮秦人。”他只是想教训赵迁而已,才不屑与秦人为伍。
秦政也不管赵嘉如何回答,丢下刚才那句他就提溜着那条已经晕死过去的大肥鱼往家走了。
转过繁华的街道,秦政终于回到自家院外,他理了理衣衫,就见草绳串着的那条大肥鱼居然又蹦跶了一下。
秦政轻轻悄悄地推开院门,好巧不巧,就见他外曾大母抄着手站在院中直勾勾地盯着这里,旁边地上还插着一柄短剑,是他平日习武用的。
赵母看了看自己偷溜出去的曾外孙,问道:“今日耍得可尽兴?”
秦政知道外曾大母愿意主动同他说话就是没生气的意思,他捧着那条又活过来的大肥鱼呈到外曾大母面前:“这是渚河边垂钓的先生所赠,给外曾大母煮汤喝。”
赵母无奈地叹了口气,曾外孙实在乖巧懂事,她就是想严加管教也凶不起来。
她接过那条回光返照的大肥鱼,换来一名隶妾给鱼去掉草绳送去水缸里养着,又拉过秦政磨破皮的小手心疼地吹了吹,问道:“可是与人起了争执,若只是拎条鱼回来恐怕不会伤得如此严重?”
自从他夫君走後,儿子不成大器,这一脉就逐渐落没。当年她打听到秦国公子异人的消息,心里忽然动了些念头,倘若两边联姻,她家这一脉却还有些家底可助公子异人回秦後在秦国争取一番,届时,这位秦王之孙的身份水涨船高,也能反助她家这一脉东山再起。
可人算不如天算,联姻是联成了,秦赵之间却爆发了那场无法化解的大战,她子也命丧于此,如今家中只有她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好在这曾外孙神灵早慧,将来定有大作为,只是她不得不严加教导于政儿,反倒苦了这小娃娃。
时也命也。
秦政望着外曾大母担忧的眼神心中暖意流淌,任由她老人家给他吹吹还有些疼的伤口。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在邯郸是个什麽处境,他是秦王孙异人之子,又生在秦赵交战後,从前他阿父在邯郸做质子,两国交战後阿父回了秦国,这便是其中缘由。
廉先生与他讲过,那场战争里两国伤亡数十万人,如此深仇大恨又岂能善了。
他刚记事时还不明白外曾大母和阿母为何总是不让他外出,别的孩童日日都能与二三同龄之人在外玩耍,他却要日日困在这方寸之间。
这几年他到了进学的年纪,外曾大母终于松了口风,虽平日除了上下学他以外他也不能随意走动,但偶尔也是能趁机出去透透风的。
可那些同学之辈却时常欺辱于他,他虽不怕,但也担心连累他外曾大母和阿母。
当年秦赵血战,因外舅大父之故,赵王便对外曾大母怨恨在心,外曾大父又早已先去,如今家中全靠外曾大母独自支撑,赵王也是为了笼络人心才看在外曾大父的颜面上放过了他。
但今日打了赵迁之事,他是绝不後悔的。
……
番外三
赵母给秦政上了些伤药便让他回屋看书习字,小娃娃手心手背都有破皮,要是今日再继续习剑,伤势准会变严重。
秦政刚要回屋,就见一名年轻的美艳妇人急匆匆过来。
“阿母。”秦政顿住脚步,朝赵姬见礼。
“为何独自外出?”赵姬抓住秦政稚嫩的肩膀厉声问道,“为何?不是说过外面凶险不可出去,阿子若有不测,阿母该如何去寻乃父?”
秦政双肩被掐得生疼,不等他回答,赵母便出声道:“如今已不同从前,政儿偶尔出去一回也无妨,无需如此。况且寻不了又如何,家中还养不活汝?”
赵姬满脸错愕,当年那吕氏商贾可说嫁于异人便有望成为秦国太子的夫人,若太子登基,那她就是秦国王後。
她现在的地位怎能与此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