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先生:“秦强而赵弱,秦王既然愿来信以十五城换和氏璧,若不换,岂非是惠文王理亏?”
秦政双眼一亮:“若将玉璧换去,而秦王不兑现之前诺言,那便是秦王理曲。”
廉先生拊掌道:“然也。”
秦政想了想,又问道:“可若是秦王不怕理曲,就是要拿走玉璧又交换城池呢?”
廉先生笑道:“这便是蔺相如的厉害之处了。”
“先生请快快讲来。”秦政催促道。
“蔺相如携和氏璧入秦面见秦王後,秦王果然对此璧十分满意,”廉先生回忆道,“但秦王也如先前所想,并未有任何要换出城池的打算,于是蔺相如谎称和氏璧有微瑕要为秦王指出,从而将玉璧重新取回手中。”
秦政一双线条尚且圆钝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宝物在手,秦王当有所顾忌。”
廉先生大笑道:“正是此理,蔺相如以和氏璧相要挟,逼迫秦王斋戒五日再来取玉璧。”
秦政:“秦王同意了?”
廉先生点头道:“自是同意了。”
秦王不赞同地摇摇头:“这和氏璧不要也罢。”
廉先生看着身边小小的童儿不由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看得开。”小小年纪便这般果决,当真有秦君之风。
好在蔺相如当年遇上的不是这小娃娃,廉先生感慨地摇摇头,此子日後得势,这天下恐要大变。
廉先生擡头望着青天白日的高空,叹息道:“要变天喽,你且回去罢。”
秦政擡头往天上看了看,日头正高高挂着呢,哪里会变天啊。
不等他反驳,廉先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将那条大肥鱼用草绳穿起来递给秦政:“给,拿回去炖汤喝。”
秦政连忙摆手:“怎能拿先生的鱼,先生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廉先生嘿嘿一笑,将穿着鱼的草绳挂在小孩儿手上,拎着鱼竿和木桶转身便大步离开岸边。
“先生,故事还没讲完呢,”秦政连忙快步追上去,“蔺相如是如何带着和氏璧离开秦国的,先生你告诉政啊。”
廉先生不回答,只扛着鱼竿自顾自往前迈步。
秦政手里穿着活蹦乱跳的大肥鱼,一边小跑一边喊道:“先生你别急着走啊,这位蔺相如可是如今的蔺上卿?”
廉先生哪里会等他,待秦政追过去时,这位身材魁梧的老者早便走的不知踪影。
……
番外二
秦政顶着大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方才追出老远也没赶上廉先生的步伐,这位先生看着年纪大,但动作比他迅捷多了,他上次也是这样把人跟丢的。
“唉,只好下回再让先生讲完故事的结局。”秦政叹息一声,见手上串着的大肥鱼因为离水太久已经奄奄一息,于是他赶忙回家去。
北城内住着大量的赵国官员和百姓,街道两旁商肆林立,各种作坊店铺里都是相看货物的顾客,街道上国人往来不绝,当真繁华至极。
秦政摘了几片宽大的树叶裹着那条大肥鱼快步往家走,走得累了便在街边歇歇脚。
他蹲在地上,隔着树叶戳了戳艰难翕动着嘴巴的大肥鱼,又看了看手心里被草绳勒出的红印子,真是拿这条好几斤重的大家夥有些没办法。
秦政无奈地揉了揉手上的草绳印子,估计这样一路回家非得让草绳磨破皮不可。
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再找几片树叶垫一垫为妙。”
秦政正要起身去摘树叶,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面前一暗,有好几道影子投在在他跟前的空地上,他擡头望去,等看清来人时,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
“噫,原来是赵政,我还当是不长眼的乞人在此拾人所弃之物。”来者一身华服,瞧着十馀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差点翻到天上去,他朝秦政轻蔑地嘲笑道,“尔等秦人果真蛮夷粗鄙之辈,连死鱼都捡。”
秦政没有搭理这人,低头重新用树叶包好那条大肥鱼便起身绕开面前几人继续往家去。
“赵政!我跟你说话呢,谁允许你走了!”那人不依不饶,转身就带着一群跟班重新堵在秦政面前。
秦政无语得想翻白眼,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做,全当他今天倒霉,遇上这种晦气家夥。
面前这碍事的家夥是赵王的孙子之一,唤作赵迁,为人品行不端,仗着其父的宠爱日常欺压同辈,对手下私人隶臣妾更是喊打喊杀,作为滞留在赵国的秦国质子,秦政平日里自然没少被赵迁刁难。
秦政却不怕他,左右不过打上一架。
赵迁是个好面子的人,本人又从不知收敛,这会儿被秦政当衆甩脸子,他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哼,区区秦国野种也敢在邯郸猖狂,我要你好看!”赵迁解下腰间的马鞭,作势就要朝秦政身上抽去。
秦政狠狠盯着赵迁的动作,他身体紧绷,下一秒就要将手中那条快要死掉的鱼砸在赵迁那张讨厌的脸上。
“公子且慢。”这时,一名年纪稍长两岁的男孩拉住赵迁扬起来的手。
赵迁火气刚发到一半,怒目瞪向抓住他的人,叱问道:“燕丹,你要帮他?”
燕丹摇摇头,视线在秦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流连片刻,最後语气玩味地说:“这就是公子的不是了,眼前这位哪有半分像男儿,该唤他政嬴才是。”
赵迁眼珠一转,随後视线不怀好意地在秦政脸上扫来扫去,他恶劣地大笑道:“善!就该唤作政嬴!汝母与秦人茍合生汝,便给汝个机会伺候我。”
他说完就朝几个跟班打了个手势,示意要捉住秦政。
“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