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下铺的位置宽敞,便利,谁路过都能过来坐坐。
薄青瓷又是脸皮薄的,不好意思开口赶人,躺下以後床尾刷抖音的大叔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只好自己默默往里缩了些,给人腾位置。
铁轨线路多要经过山村乡野,远离城区,信号时有时无。
给闵奚发的消息,不是一直转圈圈,就是出现红色感叹号。
薄青瓷没辙,索性放弃。
好在,合上眼,睡一觉醒来就差不多到地方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双手抱肩侧对车厢壁面,将手机揣在怀里捂紧,让自己在一片嘈杂吵嚷的环境中强行入睡。
快睡着吧,睡醒就好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有列车员从走道路过,说了些什麽,周围吵嚷的声音变小。
半梦半醒间,薄青瓷翻了个身,将腿伸直,意外发现坐在自己床尾刷抖音的那位大叔已经离开。
她彻底放下心来,被困意拖入更深层的梦境。
梦里也不清净,缠杂她的事情很多。
她一会儿梦见闻姝又出现在家门口,一会儿画面跳转到村里那个破旧的家里,村头的大黄狗冲她胡乱狂吠,乱七八糟。
清晨六点,天还黑着,不见星月。
列车员拿着车票过来将人拍醒,提醒即将到站。
陈春华早早就在外头等着,大半年不见,乍一下见着薄青瓷拖着行李箱从出站口出来,她差点没认出来。
女孩头发长了,人也胖了些,还变白了许多,秀颀的身影混在出站人群里特别出挑,一眼就望见。
她迎上去,高兴得语无伦次,帮着伸手接过薄青瓷身上的包:“这去过大城市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还是读书好,得多读书!”
“春华书记。”薄青瓷眉眼弯弯,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如果说闵奚是照亮她的啓明星,那陈春华就是引路人。没有陈春华,闵奚也不可能来到这片山沟沟里,对她施以援手。
过去的那些年,多亏了这位好心肠的村书记。
她是薄青瓷人生里的第一个贵人。
晚上,薄青瓷宿在陈春华的家里。
薄家小破院闲置太久,风吹雨淋,没了人气就破败,要收拾出来住人也相当麻烦。
再一想到少女如今这副模样越长越水灵,陈春华不放心,和丈夫商量过後还是决定让人留在家里住,免得女孩子一个人住晚上会出事。
薄青瓷倒是没什麽意见。
晚上,她缩在被子里,捧着手机和闵奚聊天,雾雾的白气随呼吸频率往外喷洒,扑在冻得发僵手指上,会缓解一点。
山里信号不好,消息延迟,回复得艰难。
陈春华拎着烧好的热水瓶走进屋子,放在她床边,念叨了两句:“要我说啊,你就不该回来,没必要嘛,这山沟沟里要什麽没什麽,人家都是撞破了头往外跑,你倒好,好不容易飞出去了又跑回来。你爹妈早都不在了,还不如留在嘉水和闵小姐一起过年。”
“说起来,闵小姐好像也是一个人吧?”陈春华想了想。
她依稀记得闵奚之前说过一些自己的情况,只是记不太真切了。
薄青瓷帮她回忆完整:“嗯,姐姐家人都不在了。”
陈春华叹气:“那你就更不该回来了,留在嘉水多陪陪人家,也算报答。”
薄青瓷耳朵里听着,视线落在屏幕里的红色感叹号上,薄唇轻抿。
如此浅显的道理,不难懂,她又怎麽会没想过?
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想留在嘉水丶闵奚的身边,她甚至会想,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姐姐和闻姝会不会有什麽进展呢?
那天早晨留在门口已经凉掉的甜点,她没扔掉,不出意外,姐姐应该是看到了的。
但这次回来,是还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