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是随时会爆炭一样发脾气,来个客人装一装乖孩子总是会的。
“行,来的是谁啊,我怎麽称呼?”
“一个是咱堂哥,叫姚宏柱,另一个姓黄,我也不认识,你叫姐就行。”
姚跃抄起咸菜碟子往屋里走,进门的时候挂起一抹客气的笑来:“堂哥,黄姐,你们来了啊!来,尝尝我家的咸菜。”
不知道说什麽欢迎词的时候,“来了啊”就是万能句式,以前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来意为何,姚跃实在说不出违心的“欢迎”二字。
这一点也是她不够八面玲珑的证明。
“嗯。”那个应该是堂哥的年轻男人应付地点了个头,还在呼噜呼噜地往嘴里倒面条,筷子稳准狠地夹了一大筷子咸菜,直到一碗面下了肚,才抽空打了个嗝,吩咐姚跃:“拿头蒜来,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女孩子有点眼色,赶紧去。”
姚跃被这股子充满大男子主义的爹味儿冲地一个跟头。
另一个女孩子看着很年轻,跟大鸿丶苗唯华差不多的年纪,人很瘦,扎着两个朴素的麻花辫,没用皮筋,用碎布条绑着,脸上两坨高原红,方脸杏眼,相貌普通,看着非常局促,姚跃一进门她就站起来了,打招呼没回话,只是咧着嘴笑。
直到姚跃再次出了门她还没好意思重新坐下。
这两人的搭配说不出的违和。
这个所谓的堂哥,从姚飞的口气来看也不熟悉,那个女青年和堂哥之间坐得隔着老远,看着也很生疏,这就奇怪了,这两人到底是为什麽来的?
晚饭姚跃没吃,在师傅家吃了螃蟹,还有两块桃酥,根本不饿。
关键是,饭不够了。
姚飞买了二斤挂面全下了,那两人跟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哐哐全吃了,姚飞自己喝了一碗面汤就着窝头凑合了一顿,姚跃心下同情,就不跟自家亲哥抢这一碗面汤喝了。
说二斤挂面,可能有些对重量不敏感的人没什麽感觉,要知道,一包泡面的面饼也就在一百克左右,二斤就相当于十包大容量泡面,加上浇头,足足十碗面啊,两个人都吃光了。
你说吓人不吓人。
吃了饭,四个人坐下说话。
姚跃这才搞清楚这一男一女的来意。
简单来说,堂哥姚宏柱是来要钱的。
“咱奶说了,让你放心,等小叔结了婚,她和咱爷就不用你补贴了,反正上了年纪,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老家那边不会一直拖累你的,让你也别厌烦,最多一两年丶两三年就行,咱奶说,就看在你爹的坟茔都是家里照顾,你小时候是她一口一口喂饭喂大的,就再帮扶家里几年。”
哎呦喂,这话说得,又提情谊又卖惨,又耍脾气又保证,也太有水平了。
这还是传话呢,要是姚家老太太当面,谁能抗拒得了她老人家的语言魅力啊!
跟亲奶奶没见过几面的姚跃都扛不住,更别提奶奶带大的姚飞了,忙不叠地辩解,没有嫌弃厌烦的意思,纯粹是家里事儿多。
姚跃一声不吭装木头人,她心里明白,这是之前两个月姚飞没往老家汇钱把人招来了。
之前梁红桥和舅妈尤霞都提过补贴老家的事儿,那时候姚跃自顾不暇,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这边不汇钱,人家自己上门来了。
姚宏柱不是个有耐性的,他把手一摆::“你不用说那麽多,反正咱奶说了,知道你岁数到了,不能耽误你娶媳妇成家,奶帮你挑了人,让我带过来相看,要是你看得中,直接就能办婚事。”
原来这个黄姑娘是来相亲的!
姚跃两只眼睛简直要瞪出眼眶:妈妈咪呀,现在这女性这麽大胆,独自一个人就敢到陌生人家里头相亲?!
黄姑娘含羞带怯地看了姚飞一眼,手指头在辫稍绕啊绕,她一句话没说,但仿佛什麽都说了。
姚飞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凳子不够,他们兄妹都坐在姚飞的床上,车轮一样疯狂摆手:“不不不,不行!我还不到结婚年纪呢!你别胡说!这事儿不能这麽办!”
现在法定结婚年纪,女方20男方22,姚飞的确不到。
黄姑娘白了脸,她直直瞪着姚飞,一脸委屈。
“什麽结婚年龄,乡下不讲究这个,你们把婚礼办了,将来生了孩子再去扯证还不是一样。”姚宏柱不以为然,他倒不是非要促成这桩婚事,他自己都还没结婚呢,操心别人干啥。
只是他奶特别上心,本来安排姚家二姑来四九城的,是他偷摸拿了他奶托人写的信,到大队开了介绍信,抢先一步,顶替二姑带着黄家闺女过来了。
要是这婚事不成,他回家肯定挨揍还得受埋怨。
但是,就算挨打他也不後悔,到四九城啊,多见世面啊,弄不好这辈子就这麽一回的好机会,要是不抢着来,多可惜。
这不,一到地方刚坐下白面面条就能吃到撑,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现在乡下连棒子面的窝窝头都不能敞开吃呢!
姚宏柱打定主意要促成婚事,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