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98章 杨探（第1页）

第98章杨探

张升恍惚间听见老者的声音，似乎记起什麽，语气略沉：“原来无染值得是名册与这上的印戳。”

那听上去都要和他叔爷爷的岁数一般大，只不过只闻其声不见现形，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看向哪里比较恰当。

很多次张升都想过求助于那位神出鬼没的至亲，因为听说张华在诡案部工作，甚至曾经为任其部长的上司。可他总是话到嘴边生咽回去——

很难淡忘掉师父临死前的叮咛，这些资历颇深丶辗转游历世间各地，体会过真情与离别伤痛的老驱鬼师们，他是再也不想过分依赖了。一旦看到後人能够挑起大梁，他们就泛起退隐的念头，师父杨黑痣不就是这般想着才会自愿去收容地？

所以现在想想，不让他们有了牵挂还真不行。

任芝南颇为震撼，他可是亲眼看到那盒子冷不丁的就飞出去，然後化身成能表达内心想法的印戳，还荒唐地交代了就是担忧逆十三抢其风头才将名册的顺序和介绍改了的。

这麽一来，他倒是可以确信【无染】的确有占领榜尖的能力——能与逆十三交谈上，并且熟悉多年的法器，肯定也是至尊法器啊！

“你可否愿意，帮我驱散这位女士身上的邪神之力？”张升试探性地询问句，接着小心翼翼捧起法器，嘀咕道：“……这麽听上去，你的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可我怎麽也想不起来……你和我师父认识？”

何止是认识，无染透过冰晶层静静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忽然那些生活在道观里的日日夜夜都浮现于眼前，包括那日，杨黑痣在亲手设下的结界里殒命，它也一直在最近的位置观看。

但张升没能认出来它，倒也正常。

那座隐匿于深山林海中的道观，一开始根本不受外人熟知，杨黑痣年轻时还没有生出那颗黑痣，脾气丶胆识与说话的口吻和这小子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不招人待见的呆子。

无染本为寒山山顶最琼洁的雪莲萃水幻化成的灵物，偶遇一场罕见雪天，见到了被困在雪崩深埋之下的杨探子出手相结，才因此结缘。

杨探子身世不详，就连他本人也不清楚亲生父母是谁，捡到他的探子世家的老爷姓杨，于是也随之姓氏，为报答养育之恩成年後接受了探子的行业。

那与驱鬼师不同，探子这门手艺是从来不碰邪祟之物的，而是负责在人间搜集种种至纯之物以及可以化灵的东西，他们为当朝权臣效力，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朝中进贡珍宝。

也因此，它与冥渊潭水里诞生的逆十三，是天生的相克之物。

无染虽不能化为人形，但也活了上万年，对这种寿命短暂不过几十载的脆弱人类固有怜悯之心，却不打算长久相伴。

它救下杨探子之後也没有显形，只是化为一片雪绒花从青年干裂发绀的唇瓣上划过，融成具有治愈力的雪水将其唤醒。但那人相当执着，说救命之恩必定报答，邀请他到自己的道观里坐一坐。

这听着就不像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灵会答应的事，可它刚想重新回到雪莲的根茎里休憩长眠，却望见杨探子身後笼罩着一团深不见底的黑雾，紧紧勒住那人的手脚。

一次相救结识，看着刚苏醒恢复血色的青年又遇上更棘手的困难，无染担心它若不救这冒冒失失闯进雪山里的青年会因此丧命，再次动用了能力替他驱散了那些摸不清来历的东西。

可它不曾想，杨探子身後尾随着的，就是和它争斗了数十年之久的逆十三。

……

“我们见过的，每天都见。”

猜不透无染到底是在模仿师父的声音，还是其他原因，听着愈发像。

“……你是说前世？师父领我入这行的时候年事已高，我陪他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几年，若是之前，我真的记不清了。”

张升坦诚答复：“我本来就是个爱在林子里闲逛的游手好闲之辈，毫无做驱鬼师的资质，和师父认识拜师学艺也是因为一场发生在自家屋宅中租客的命案。”

无染见这小子还是如此自谦，于是笑说道：“你啊，嘴上说自己没有能力，也无远大志向，但心思比谁都细腻。我陪你师父经历那些年的游历，什麽样的人都见过，所有想要向他拜师学艺的徒弟里面，他只收了你这一个满意的。”

崔屿情绪有些波动：“……你现在是在恭维他？”还不忘挖苦句，“此前你不是不相信他能继承你主人的衣钵？省省吧，什麽年代了还流行溜须拍马屁……”

张升拧眉，仔细回想杨黑痣的伴身之物，可除了偶尔会拿出来的酒壶再无其他，就连他饮酒也是师父教的，说是人间畅快淋漓尽在酒里。

他乍然想到那酒壶的形状，以及每次他问杨黑痣能否分点酒予他尝鲜，杨黑痣都笑说着推辞……

“你……你是师父常喝的酒酿？”

张升记忆尤深，他刚住进道观里的时候胆子还没练就出来，平时随师父下山学习驱鬼术法，遇上死人的场面都要连续做好几晚噩梦。杨黑痣又不能像对待襁褓中的孩子那样哄着，他的徒弟成年後性子越来越执拗，夜里咬牙强撑与追过来的恶鬼互对眼，都不愿意喊一句怕，他就只能用别的方法帮他驱赶心头的恐惧。

有次，杨黑痣在驱鬼的过程中脖侧被咬伤，血糊糊一片，山上又无能缝合祟气导致的伤口，张升心急如焚打算下山求助其他名门，却被师父拦下。

也是那一次，杨黑痣告诉他自有应对的法宝——饮下甘甜的酒，忘却疼痛，也能忘记在鬼域里见到过的嗔痴仇恨，永远保持本心与正道。

当时，张升不过以为师父怕他担心而胡乱找的借口。

郁郁寡欢好几日，直到杨黑痣的伤真的痊愈，他才对那话有些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