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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游人（第2页）

张升这才知道夜里没有被冻醒的原因，是罗盘里的怪物在为他取暖。

他闷着向後挪动了点距离，侧卧着皱眉看向这陌生家夥，怎麽会相貌如此丑陋还做这种善举，反差太大。

师父曾说过，驱鬼师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伴身法器，随着法力修进以祟气滋养的法器也有可能化灵。张升很庆幸自己能够独当一面，都提升至能让法器化灵的境界了，只是这灵……真的好丑。

张升又摇摇头，觉得讲话不委婉是他的陋习，总因此惹怒旁人，应当说这灵长得还挺别致。想到这，张升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感受到冥火的暖气包裹着他的身躯，很舒适。

他抿了抿唇，伸手拍拍崎鸾，见那灵用化作白骨的手挡着，又犹豫着掐了下对方的触角。

“你叫什麽啊？”

崎鸾被戳中面部，突然惊醒，一是惊讶于会在人间的某个破房子里睡着，二是正对上张升乌亮的眼睛。

甚至来不及隐身，就那样沉默着对视许久。

直到失神间冥火烧到自己，崎鸾这才将那蓝火收起。

“……不会说话？真怪，收个徒弟是个小结巴，养出个灵还是个哑巴……哈哈……”

崎鸾又听到男人提起路遥，下意识地开口，声音低沉：“别把我与区区一个小孩相提并论。”

怪物张嘴并且发出了声音，张升确切知道那不是梦，因为大腿上掐出来的疙瘩还在。他轻眨下眼，凑近崎鸾端详着：“你是我养出的灵吗？有没有名字，怎麽和我住了这麽久都不现身的。”

张升的脸离得太近了，崎鸾那瞬间只剩下发呆，盯着那人眼角的黑痣半天说不出话，也忘了曾经立誓要杀了这呆子。

伸手在怪物面前晃了晃，张升笑笑又问：“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见我，谢谢你，小暖炉。”

谢……谢谢。

崎鸾不知作何回答，一般见过他真身的别说是人，就连鬼都会被吓哭，可张升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显然是误会了。

他并非法器，也不是什麽至纯至善之物，法器孕育出灵是吸收祟气净化，而他，以此为生。

“你不害怕？”

张升擡手戳了戳崎鸾的牙齿，反被瞪了眼，随即从枕下掏出帕巾给他擦干流出来的口水，笑着说：“入夜前我燃了一根荀草，自带淡淡香气，看你也睡的很香。”

崎鸾很受挫，落入人间烟火气里他很久没有出去作乱，反倒是处于好奇成了张升的小跟班，难道如今已经无人对他感到恐惧和敬畏？

还是说，只是这呆子的脑袋异于常人。

崎鸾龇牙，粗犷地吼了几声，却被一只手掌紧紧压着嘴巴，“嘘……他们还在睡梦里，不能叫，你乖一点，我去给你找些果子吃可好？”

张升随意披上褂衫，下身布料轻薄，两条长腿明晃晃地从他眼前晃荡过去。昏黄的烛光仅仅亮了一会儿，张升翻出早天采摘的野果，取了一小袋回到床上，然後吹灭了矮挫的蜡烛底。

借着月光，崎鸾看到那人柔和的轮廓，嘴边多了颗硬果子。

他忍不住问：“你们人，就吃这些东西活？”

张升：“十几岁的小孩正需要长身体，我要是都吃了，他们吃什麽。但我这是甜果子，就剩下最後一包了，给你。”

崎鸾被塞了一嘴他根本不需要吃的东西，如同嚼了一嘴木屑，睨了眼男人：“法器化灵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当然，是驱鬼师此生最大的幸事。”

崎鸾沉默半会，化为黑雾钻回罗盘中，盘身颤动，空留一颗咬了几口的残果子。

“……那你喜欢的灵，什麽样？”

张升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孩童入睡在耳畔轻声道：“世人都爱美的，我也不清楚，睡吧……”

自那次向男人示以真面目，崎鸾开啓了新的游戏。

扶持这呆子攀上巅峰，而後拉他下深渊，岂不是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