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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剖心（第2页）

张升眼神怪异打量起他今日的扮相，嘀咕着：“眼神好得跟野狼似的，还戴眼镜？……”

崔屿擡眸：“防辐射。”

张升：“……。”

他娘的逻辑鬼才，刀枪不入恶鬼见了退避三舍的怪物，还怕辐射，怎麽不说怕柳絮呢。

“于铎嘴巴子管不住，你招他进社就不怕引起另外两个成员的恐慌？”

试想一下，坐在你每日上班工作旁的年轻小夥子，其实靠自家法术化甬多活了两百多年，身体倍棒，相貌如初，你不怕？

崔屿理直气壮地回他：“这屋子里有一个正常人？是我还是你。”

张升没话说，尴尬插兜，可兜里干净得打滑，口香糖嚼没了，烟盒被没收，只剩下两根无所适从的手指揪着内衬滑溜溜的布料。

别看老铸就是个其貌不扬略显憨厚的工匠，他在面试那天就实话实说，做活的本事太精湛导致被很多大老板和驱鬼师名门盯上，可他修缮法器三分看心情，七分凭缘分，缘分未到他说什麽也不会动手。

结果就被一帮子不讲道理的地下交易场奸商盯上，除了一个土一司，背後还有千千万，老铸实在遭受不住每日的追杀摧残，就想找处能安心做活吃饭的地方避避风口。

这样的员工都敢要，更别说从甬里爬出来的于铎了。

那乔木呢，这小姑娘就是个初中辍学身无分文的普通人，会通灵的能力，也不算精湛，光是进入鬼域不会难受的上吐下泻，都花了张升几个月耐心教学。

通灵是驱鬼师最基础的要求，若是看都看不到怨灵恶鬼，那再想精修法力成为有实力的驱鬼师几乎不可能。

在带过的徒弟里，乔木是天资最差的一个，勉强能到达及格线，可能更擅长的还是帮助张升做一些办公室助理的工作，她很细心，也懂得处事圆滑。

“乔木，她就挺正常的啊，这丫头又乖又体贴……”

崔屿冷笑道：“哦，她是鬼。”

张升嘴角停滞在最後那瞬的弧度，不再动，眼沉下。

“你用了两层法力为她塑造的人形，是很出色，几乎天衣无缝，可你不知道我早就见过她。”

张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地面，本不该再回忆起乔木出现在事务所门口的那一天，但男人竟能识破他的幻术，他没想到，为了这两层“天衣无缝”的假面，张升不惜动用禁术，将身体折损歇息了几个月。

那日，乔木浑身是血，走在满是人的大街上却无一人看向她。她为何手里握着一颗还跳动着的心脏，黏腻和扑鼻的血腥味如此真实，不像是噩梦，可她对此一概不知。

走了很久很久，夕阳沉去，路灯接然亮起。

她恍惚地看向脚下，没有影子。

她并没有杀过人，反而是从一堆尸体里爬出，惊恐地看着衣衫上蜿蜒蔓延的血流，一股股流淌。

即便只学过初中的理论课，读书也不认真，但她也知道被挖了心的人是活不了的。

那颗心脏律动的节奏，冲击着她的耳膜，握着湿热肉软的手忍不住发颤，她的视线被泪水打湿，还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要去医院吗？

还是报警。

这颗心脏是我自己的吗？

我死了吗，我是不是死了……

谁能救救我，没有人能看得见我，可我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啊，怎麽就到了这……谁能带我回家。

她孤零零地走到深夜，直到不远处一面亮起的LED灯牌吸引她注意力——Z侦探社，有需要找我。

这句宣传语太土了，土到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呜唔……救救我！拜托……我要死了……”

张升叼着烟刷论坛帖子，突然听见楼下有女生哭喊的声音，一把拉开窗户。

乔木昂着头，手里攥着血呼呼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脸上鼻涕眼泪混作一团，抽噎着：“大哥……你能看见我吗，帮帮我。”

後来，乔木看着张升面带愁容翻看一本古书，又猛抽好几根烟，最後无奈看向她说：“姑娘，你应该还是活着的，只是中了某种咒，让心脏与身体离体，徘徊在人间与冥界之间，凡人看不到你，我也无法替你渡魂……”

乔木绝望地半蹲下来，捂着胸口抽泣：“那我就只能这样……这样活下去吗……”

有需要找我。

这句话张升并无乱说。

他不惜动用禁术，以劳损内脏的代价去给少女塑造了幻术外皮，也就是能让凡人也能看得见她的存在，听得见她的声音。

活着的定义很宽泛也很简单，就是能够影响人间的一丝一缕，能互动，能感受。

哪怕这样的“实体”也是虚假的，对于那一晚的乔木来说，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