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周测,崔屿倒是还想嘴碎几句,但张纪港偏科严重,语文这科烂得出奇,若是背不完他画的古诗词重点,明日的考试又要打回原形。
“还是不耽搁时间了,你试试将巳针拨到十三点。”
蓝光一闪而过,男生从面前消失回到怀表里,张纪港看见那根巳针竖直于表盘中心,小幅度地颤动。
他伸手触碰了下针壁,冰凉湿滑,像是有生命力,与他的脉搏同频共振。
崔屿愿意配合是好事,可他摸着巳针却犯难,如何将这根多出来的指针拨到一个不该存在的时间点?
从1到12,分割均一不差分毫,时间正向流逝顺时针方向旋转。
指针顶端尖锐,无从下手,他拇指与食指合力紧捏着挪动了几下,巳针纹丝不动。
“十三,你的针好硬。”
怀表里荡出男生略带羞涩的声音:“干嘛,撩我。”
张纪港暗自用虎牙磨着腮,如果在曾经的安静学霸和现在的变态非人邪物里选,他宁可再多忍耐下学霸装b的时刻。
“我拨不动,你……你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腰间覆上五根白骨,凉飕飕的触感让张纪港夹紧股瓣,要不是母亲还在隔壁屋子里睡着,他可能叫的比运动会场上的啦啦队还要激烈。
崔屿哼声道:“你把这当作是场闭卷考试,填空题,用___的方式,可以将巳针拨到十三点。”
他讨厌填空题!就不能是道选择题?
那样还能三长一短选最短,两眼冒黑就选A,这还是他从数张被揉烂的试卷里摸索出来的窍门,一般人都不告诉,往往第一眼看着最不像答案丶容易略过的那个选项就是答案。
找不到方法,张纪港急得满头大汗,用蛮力掰着巳针向顺时针的方向走,可任凭手指泛白酸痛,它还是不听从使用者的心愿。
情急之下,他一鼓作气尽全力转动,谁知尖锐的针直刺进他的拇指,血珠冒头,一点点滴落在表盘中央。
“……你真香。”
几乎与崔屿同时,老太太闻到那至纯的祟气飘荡开,变得异常兴奋,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
疼死爹了!!!——
不能叫,千万不能叫。
要是让母亲看到儿子夜间独自在房里背书,还发出被咬的惨叫,胆小的段娟娟肯定得吓昏过去!
顺着掰不动,那就逆着试一试!突然他想到这人在病房里自我介绍时所说的江湖名号“逆十三”,难不成就是填空题的题眼。
血糊糊的手指拨动着巳针,他惊奇的发现那针轻巧离开原本的位置,随着他的转动从12转到10丶9……又走到12,整整转了一圈。
大腿成了老人家心心念念的火腿肉,张纪港憋着火想,还差一个时刻,接着转!
指针又从12转向11,而停下的那刻,数字发生改变,由黑漆写下的字迹模糊消失,转而有幽蓝色的光一点点刻下了个清晰的“13”。
他被带入时间回溯,冥界一天相当于地上百天,在十三的回溯中他看到了三年前的老太:
那时的她慈眉善目,就独居在他门新家楼上的那户,养了条纯黑的小土狗。
曹老太太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这病从她刚从制鞋厂里退休下来时就被查出。
一儿一女都很谨慎,那时轮班看护还知道来家里陪陪老太太。
可她命运多舛,年轻时丧偶一直未婚嫁,小女儿去年远嫁到两千公里外的异国,就剩下个儿子还留在廖城。
他儿子婚姻生活坎坷,工作不顺,渐渐的从每月一次看望拖延至半年一次,等大吵後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後,就彻底没再来看过。
男人觉得老太太有退休工资,独居公寓楼生活自得其乐,妹妹都能狠心远嫁,要他去看做什麽。
就这样,寒冬腊月里的烟火突然升空,砰地一声,吓坏了对着电视放空的老人家。
心脏骤停,倒地不醒人事,连去取强效速心药的时间都没有。
那只养了十几年的老狗,翻遍整个屋子的垃圾桶丶角落甚至是厕所间,都找不到水源与食物,便和老太一同死去。
等到尸体腐烂的气味顺着窗户缝隙飘出,邻居才知道她已故。
带走十万彩礼的小女儿花了两千元的特价机票赶回来,在葬礼上怒扇失魂落魄的哥哥,骂她哥废物,气走老婆不说孩子抚养权也要不到,老母亲托给他照顾还一命呜呼。
直到邻居看不下去指着她鼻子骂道:“那也是生你养你的娘,你们兄妹没一个人管,那就怪不了别人!”
……
“豆豆,这个香……吃这个……饿了吧,饿坏了吧!”
老太太趴在地上,用干瘪的嘴唇咬着张纪港的大腿肉,怀里抱着生命最後的时刻她唯一忠实的夥伴。
张纪港身体无力,瘫靠在椅背上望着身体衰老蜷曲的老太太,问了句:“……如何为她渡魂……还有它。”
怀表在手里弹跳几下,那缕光束化作男生模样。
崔屿趁着不经意间,摸了下他泛红的鼻头,道了句:“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