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刚站到门前,门就被来人打开,身影几乎遮盖了倾泻的月光,蒙着浓浓的黑叫人看不清。
只是扑面而来的气味和相近时的感觉让薛适的记忆似乎早已有了出自本能的识认惯性,不等她开口,来人已重重靠在她身上,伴随而来的是吐息在薛适耳侧,带着隐隐压抑的吸气声。
“浴桶……有水吧。”
薛适的鼻子从小就容易发干,所以平日她夜间沐浴之后都会先把水放着用于加湿,好让晚间睡觉时鼻子好受些,等到第二日再倒。
薛适虽心下迟疑,但还是立即应下:“嗯。”
话音刚落,就听到府外传来接连不断“抓刺客”的声音。
不等薛适反应,她只觉视线一动,腰间力量发紧,她被人拦腰抱着,几步朝向浴桶的方向。
经过桌案时,来人脚步顿了顿,笑了声:“快放。攥得这么紧,摔坏了不得心疼。”
眼指薛适怀里捧着的砚台。
薛适反应过来,赶忙放下。但似乎眨眼之间,她刚一放好砚台,下一瞬就被对方极快地带进浴桶之中。
“殿、殿下……”冷不丁的触碰,薛适被早已冰凉的水刺得直打了好几个寒战。
江岑许脱下外套,撑在薛适身后紧紧裹住她,虽依旧发冷,但薛适被江岑许的体温笼罩,较之刚刚温暖了些。
薛适很想开口,问江岑许是不是又受伤了。
因为她从江岑许进门开始,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可这样的话一出口,也表明了江岑许会知道自己早已知晓她会武功的事。
虽然她能感受到,最近的江岑许,没有像早在长安时对她藏拙,反倒是多多少少地将自己的真正实力一点点透露给她。
但薛适还是怕。
如今不挑明,就可以当作不知。但一旦开诚布公一切,她怕她们会回到初识那般,江岑许又回到对她起疑心、不信任的时候。
她并不想这样。
薛适思绪飞快,心里有些发乱,倒是江岑许先一步开口,语调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多了丝懒散的笑意:“若是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我们这样,该如何?”
恍惚间,似又回到了第二次见面。大福殿的红梅树下,江岑许笑着问她,被人看到的话,是要做她的面首,还是与她共沉沦。
那时薛适只当五公主言语轻佻,放浪形骸。但如今,她却能立即明白江岑许的意思。
是要自己为她作掩护。
“微臣……正行男宠之职。”
即便做戏了这么多次,薛适还是会紧张,更何况是现在如此亲密的动作。
“嗯。”不知是不是她身处黑暗才产生了莫名的错觉,薛适觉得身后落下的声音带了丝温柔而惑诱的哑,叫她浑身一麻,不由得动了下身。
“别动。”隔着外套,江岑许紧了紧腰间禁锢的手,按住薛适有些不安分的腰肢。
与此同时,薛适房间的大门被侍卫猛地踹开,紧接着只听一声大喊:“给我搜!”
第28章朦胧
骤然打开的门带进初冬凛冽的风,吹得帘幔摇曳晃动。
领头侍卫左面巡视完,径直向右走去,深处似乎传来阵阵水声,忽急忽缓,平白叫人听出几分旖旎。
领头侍卫脚步有些迟疑,但上头的人下了铁令,必须严查这间屋子,何况薛适再怎么细皮嫩肉也是个男的,没什么好不敢细搜细看的。
他刚要接着往里走,却听一道压着怒意而略显喑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刺史府的人品味都这么独特,喜欢当面看别人翻云覆雨?”
领头侍卫一惊,即便急急收回脚步,却还是透过帘幔看到身影交叠的两个人相拥依存,似是难舍难分。若隐若现间,朦胧而暧昧。
身后跟着的侍卫们皆是瞠目结舌,传闻薛待诏是五公主最受宠的男宠,眼下看来传闻果真不虚。
领头侍卫最先反应过来,忙带头俯身见礼:“五公主恕罪。我等奉太子殿下和刺史大人命令追查刺客。先前有人看见刺客朝薛待诏房间而来,我等实在担心薛待诏安危,眼下看来应是误会,还请公主责罚。”
话中前因后果交代清晰,领头侍卫想着就算五公主再喜怒无常,但他们追查刺客情有可原,说是责罚也不过是面上的谦词。
谁料江岑许却道:“既如此,那本宫就和吴陵维还有大哥说一声,给你们一人赏三十板子吧。本来应该五十的,看在你认错积极的份上免去二十。至于理由么……你们把她吓哭了,我很不高兴。”
薛适窝在江岑许怀里听得目瞪口呆,但还是反应极快地低低抽泣着,明明只有几声,却让薛适喘得比那些用梨花带雨来讨男人欢心的女子还要委屈娇媚。
外面一干人听得大惊失色,最后无语凝噎,只得忍气吞声谢恩离开。
听得脚步声彻底离去,薛适才放下心:“殿下,他们……”
回头的一瞬,两人视线交汇成织,欲出口的话被窗外倾泻的月光轻轻浅浅缠镀,拉扯在似是拥抱的紧靠相贴下,落下惑人的静默。
江岑许望着她,眸光稍暗,先前收紧的怀抱一点一点松开,哑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薛适略重地摇了摇头,想要多多少少驱散自己方才有些混乱莫名的思绪。她索性不再询问,从浴桶中站起,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江岑许右肩及胸口处晕湿的血迹,眉间一蹙,伸出手,“水凉,我扶殿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