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城很深地凝视她一眼,随后又是一个吻倾覆上来,这似乎就是一句无声的回答。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微喘着后退,分明退开了,又忍不住凑上来啄吻几下,到底是说:“我送你回去吧,不然,我真要对你失掉风度了。”
他当然怎么说都好,因为白瑾璎已然软作一团,只能任人去摆布了。
第82章第82章这一颗耀眼的钻石,完完……
过年期间,多数店面都会因店主返乡或是忙于阖家团圆而挂牌停业,但诸如百货公司或大酒店洋货行之流,总不会关停的。毋宁说,有钱人家在年节里外出玩乐,这正是他们揽客的好时机哩!
是以,像白瑾瑜这样家里已没甚长辈的,和孟西洲这样长辈们都定居国外的,会在这时候挽着手四处闲逛,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光是挽着手,孟西洲一双眼睛近乎有些痴迷地盯着白瑾瑜看,要不是考虑到出门在外影响不好,他恐怕绝不会仅满足于挽手,非要把人整个的抱到怀里才好。同时,脚步一路去往首都很负盛名的一家洋货行。
那洋货行是西式的装潢,晶莹的玻璃旋转门前还有两级台阶,孟西洲的皮鞋就这样直直地磕在台阶上,还好有白瑾瑜及时地搀扶着,只是踉跄一下,不然,真要在这气派体面的店门前很不体面地绊一跤了。
白瑾瑜无奈地瞧了她一眼,问:“你今天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就恍恍惚惚的。”
孟西洲自己也觉得好笑,扶了扶额,只是视线再看向白瑾瑜时,又像掺了浆糊似的挪不开了,将手里白瑾瑜的手捏了一下,说:“就是啊,我今天怎么了?是我高兴得飘飘然了,还是你昨晚对我施了什么法术呢?”
说着,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似乎是想要吻一吻她。
白瑾瑜惊慌地横了他一眼,随即也情不自禁一般,扑哧笑了一声,说:“不要在人家店门前发疯了吧?”依旧将孟西洲的胳膊挽着,率先迈开脚步,将他带进了大门。
洋货行里柜面琳琅满目,一盏盏西式吊灯即便是白天也点亮着,将玻璃柜里的饰品物件照得璀璨生辉。
白瑾瑜是抱了随便看看的心思进来的,孟西洲却很有目的性,把人拉到钻石戒指的柜面,就要她选一枚。
他们如今切实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孟西洲让她挑选,那她就大大方方地挑呗。试戴过几枚后,选中了其中一枚主钻周围又环绕一圈碎钻的钻戒,想不到孟西洲直接就喊人签了单,也不要首饰盒,径自将那枚钻戒,很庄重地戴到了白瑾瑜的左手中指上。
白瑾瑜扬了扬眉梢,将手举到眼前欣赏着,笑问道:“这算什么?莫不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孟西洲目光缱绻地笑了一下,看向她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总不会忘记,为什么要提前送?我送你戒指,你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白瑾瑜抿着微笑沉吟着,显然是知道的,却并不明说,故意将戴了钻戒的手伸到他眼前,打趣道:“真不是生日礼物吗?那就是平白无故送的礼物了,孟老板,好大方呀。”
孟西洲对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回答显然不大满意,但由他的神态也可以知道,那不满意迅速便被高涨的爱意漫过了,嘴角压也压不住地重新上扬起来,道:“怎么是平白无故?凭我们现在的关系,我送你戒指,不是理所当然吗?这就算是一个承诺,一个誓约了。”
白瑾瑜像是被他灼灼的眼神烫着了似的,难得露出一点腼腆之态,手也收回了,只是抬在眼前,另一只手拨弄着戒指上闪烁夺目的钻石,明知故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孟西洲真想像昨晚一样,再把她抱到床上好好“欺负”一下,省得她再问出这样气人的问题。故意冲她咬牙切齿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望你以后被人这么问的时候,能回一句‘未婚夫,而不是左一句‘孟老板右一句‘孟老板的,净来气人。”
白瑾瑜目光含笑地瞧着他,竟也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来又问了一次:“好看吗?”
这简直近乎于默认的意思了!孟西洲像是掉进了一场美梦里似的,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压根没有偏离,想也不想地就说“好看”。
白瑾瑜笑着捶了他一下,说:“我说的是钻石,你在看哪里?”
孟西洲这才回过神来,将她戴了戒指的手握到自己手心里,坚持道:“我说的也是钻石。而且这一颗耀眼的钻石,完完全全,已经是我的了。”说着,牵着她的手到唇边,低头贴了一贴。
饶是白瑾瑜这样见过世面又心志坚定的女子,也有点吃不消。一来是因为他将自己比作钻石,心里固然高兴;再来就是孟西洲这种缠绵厮磨的劲头,先生们在发生亲密关系后,难道都是这样粘人的吗?
真闹不明白。
耳朵尖透出一片薄粉色,硬是和孟西洲拉开一点距离,小声警告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大庭广众,在人家店里演这样肉麻的爱情戏。”
她这样说,孟西洲尽管藏不住眼神,到底在行动举止上克制起来,不再执着于吻她,只是牵了手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一个没有爱情戏?反正你是我这一部戏里的女主人公,跑不了了。”
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举了一举给她看,微笑着迈开步子往前走。
只是没走几步就被白瑾瑜拉住了,后者突发奇想似的道:“既然是双方之间的‘承诺,那就类似于合约,我不送你一点回礼表示诚意,似乎说不大过去。”于是将人带到一扇玻璃柜前,对着柜面一拂手,“挑吧。”
孟西洲的眼底亮了一亮,很有兴味地问:“你要送我袖扣吗?那我真要好好挑一挑,你也陪我一起,给我一点意见吧?”
白瑾瑜人已经凑了过来,嘴上却说:“你这样有决断的人,还需要别人的意见吗?”
他们二人手臂抵着手臂,依偎着,已经靠在柜台上看了起来。孟西洲就在这极近的距离下低头道:“怎么不需要?我穿戴给谁看,当然要问问本人的意见,不拘是袖扣,往后多得是东西要问你呢。”
这一个角落,固然是甜蜜非常,然放眼整个洋货行的大厅,许许多多的客人里,难免也有氛围不那么愉快的。譬如这其中就有一对老夫妻,一进到店里,就带了不快的神色。
尤其是里面的太太,忿忿不满道:“那女人真想得出,金戒指看不上,非要火油钻的,这东西,米粒大的一颗就是老价钱!咱们儿子,这是要接一尊大佛回家哟!”
见旁边的先生不搭自己的话,又说:“听听她的口气,原本还以为是多高贵的千金小姐,也就是个处长的女儿罢了。就我们世新的样貌,娶总长的女儿也是绰绰有余!我们世新,还真就谈过总长的女儿哩!”
一旁的先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行了行了,就算他谈过总长的女儿,不也分手了吗?当初不就是你死活不同意吗?别多话了,既然想要儿子顺利结婚,那人家提出的条件,咱们就照办,先看看吧。”
那太太闭嘴之前,还是嘀嘀咕咕地驳了一句:“我当初为什么反对?那她还是总长的女儿吗?哼。”
原来这一对老夫妻,正是柳世新的父母。
话说柳世新与白瑾瑜分手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同科室的钱永善便是钻了这个空子趁虚而入,将他带入堕落的大门。柳世新虽然糊涂,跟着他荒唐了几次,但总算也不傻,没有真的一脚踩进泥潭里。
之后不久,钱永善便因为作风问题被船务公司开除了。同事们因为柳世新此前与钱永善走得很近的缘故,多少带一点有色眼镜去看他,他自己倒先受不了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非要死守在一个公司里受气?
于是愤而递交了辞呈。
好在他样貌生得极为出挑,又有海外留洋的经历,很快又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洋车行担任经理。
工作稳定下来,可姻缘却怎样都不顺。柳太太野心勃勃,一天到晚撺掇儿子去找有钱有权的,起初倒真是交往上一位富家小姐,人家的父亲,在首都商会里都排得上名号,可把柳太太激动坏了,直觉自己的一只脚,已迈进富贵的殿堂里了。
可她很快就发现满不是这一回事。
富贵人家的小姐压根看不上她哩!连见面也不见。最后还是她自己找了个借口,眼巴巴地去请人家吃饭,那小姑娘对她的问话爱搭不理不说,看她的眼神,就没有比看一个老妈子好多少!
想她柳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能送儿子出国念书,经济上总是不差的,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呀!再想想儿子从前那个姓白的女友,虽然也不爱见面,但到底很懂事,过年过节,总有礼品送到,哪像现在——年轻的小姑娘,真是一点礼数没有!
她这边正满腹怨气,哪想到柳世新那一边,干脆就以分手告终了。
原来那富家小姐根本也不是诚心谈感情,不过是冲着柳世新的好相貌,新鲜一阵子罢了,觉得腻味了,也就把人甩开了。为此,柳世新倒像是很受打击的样子,似乎恍然间明白过来:凭你有再好的皮囊,真心——不,不必说真心,连真诚都是很难得的。
瑾瑜固然强势一点,可她是真诚的、有担当的、讲道理的,她也曾是真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