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摇摇头端起一只碗递给苍婪,说:“不知,不过你可以试一试,尝尝味道如何,这样就知道你心里究竟是苦还是甜了。”
苍婪皱了皱眉,摇头说:“你这坏老婆子休想骗我,你是故意让我喝下孟婆汤的吧,我有娘子,我还有孩子,我怎么能喝下孟婆汤呢?你这个坏家伙。”
“没礼貌。”说完这番话后,孟婆继续低着头开始煮汤,嘴里喃喃道:“这年头,连鬼魂越来越不如之前了。”
苍婪觉得无聊,目光落在那些争先恐后王奈何桥底下跳的人身上,却发现在奈何桥的角落里,有一座小小的石像。
苍婪原本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可她总觉得这尊石像看起来有些眼熟,于是她直接走到桥上,朝着那尊石像越走越近。
许久不曾说话的孟婆突然抬起头,她问冥王:“这姑娘是何许人?怪没礼貌的。”
苏荼笑着说:“她叫苍婪。”“……那隔壁这间吧”玉璇玑脸有点发热,咻一下把手缩回身后,终于说出句长点的话来。
贪欢笑应下,“这儿每日都有打扫,小主直接住下就行。”她言罢不多留,很有分寸离开了。
等进了屋,玉璇玑终于放松,竟油然生了一股总算是寻到家的感觉。
这念头才一冒出,她本还平和的情绪瞬间跌落下来,心底慢泛起些空落。
阿娘……
她眼尾一耷拉,沉默往屋里走,鼻尖却忽然沾到丝缕香气。
嗯?玉璇玑抬头,望见屋内进门先立一座楠木屏风,上画有一片青黛山河。
她蹙眉寻着香气而去,绕过了屏风,得见里头是床榻,对面则是玑置着一张紫檀木香几,几上寡摆了一尊鎏金兽首香炉,自兽口中缭缭盈出一片云纹般的香线,缓缓而上。
味道闻起来,有些熟悉。
玉璇玑离案几三步开外,细嗅几下,思索了会才惊觉。
这好像是师尊身上那阵子檀香。
她又往后再退了一步,可那股子香还是萦绕在周身,簇拥着朝她滚滚而来。
玉璇玑屏息,苦了脸,其实她不太喜欢这股香气,与师尊无关,单纯是她鼻子比常人灵异些,受不得太浓厚的气味,如今整间屋子都充盈那般味道,闻得人发晕。
但她绕看了几圈,也不知如何熄了这香炉,只好揉了揉鼻尖作罢,转而四下打量。
这屋里陈饰的风格也很是奢靡,这儿一张古朴桌椅,那儿摆一坛青瓷花瓶,还插了几根桃枝,艳艳开了点花蕊。
嗯……
同师尊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玉璇玑粗略看过一番,只觉着这檀香非但没能清心镇神,反而是更惹人心烦意乱。
香熏人暖,合之夜色静谧,她只是躺在床榻上胡乱想些东西,没成想困意突袭,竟这般昏睡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想起点儿要紧事,好像还没问师尊,如何成仙呢?
翌日,卯时。
天微亮,尚且带点薄雾,墙上乌瓦沐在如丝云烟里,浸透了水气,于瓦沿坠下几滴清露。
玉璇玑不惯这儿床榻,醒得很早,此时已茫然起身,胸腔仿佛都被檀香灌入,微微发闷。
她摸摸眼角,指尖稍润。
又梦到娘亲了。
朝眠峰的早晨很静,玉璇玑待在屋里也无聊,斟酌着出了门,想起昨日贪欢那话,她往隔壁屋瞧了一眼,屋门禁闭。
也是,师尊应当没醒。
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四处走走。
初入院落时玉璇玑担惊受怕,且正好绕了另一道廊桥走,所以没经过这儿内院,现下走来方瞧见院中如此景致,又愣了神。
只见这方小院正中栽着一棵桃树,树干峥嵘向上,瞧着有几人合抱粗细。
桃花染遍枝头,将那白墙也映出影影绰绰的粉,树枝上挂着些木牌,被风吹起相撞,发出脆响。
树下是一方小石桌,上面还落了些未清扫完的桃花瓣。
忽有片桃花瓣打着旋斜滑过她的眼前,没等她接住,身后响起那道熟悉的慵懒女声。
“据说这桃花曾是上清宗祖师娘娘的武器,每掷出一朵便是一个人头落地。”是苍婪。
玉璇玑一个哆嗦,从如梦似幻的美景中回过神来,猛然撤步,离那朵花瓣远远的。
她可不想自己血溅当场。
“倒也不必如此谨慎。”苍婪被她逗乐,“种这树的人早已飞升,这桃树如今也只是普通桃树,”
话至此,她神色染上点落寞,“不会再有人懂得如何用它了。”
玉璇玑敏锐察觉她情绪不对,不由凑上去小声喊她一句。
“师尊?”
苍婪只是收了话头问,“起如此早,可睡好了?”
不大好。
玉璇玑很委婉,“不太习惯。”
苍婪只是客套一问,没真在乎她睡得如何,自如地在石桌前落座,手一挥拿出套烟青冰纹茶具,准备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