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鞋袜退去的动作,玉璇玑倏地“嘶——”了一声。
袜缕被血迹粘在伤口上,退去之后,只见血肉模糊一片。
在查看清楚伤势后,饶是常年居于军营的苍婪也不禁蹙眉。原来伤得这样重,难怪刚刚在悬崖地下会说出那种话。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由于外衣上沾了土,苍婪扯出里衣的衣袖,滋啦一声扯下一截衣料,随后将布条覆在对方的伤口上,利落地包扎一番,随后打了一个结。
这是最简单的止血的办法,若是这样晾着回去,指不定会伤风,到时候便麻烦了。
作为一个土匪,捧起她的脚一直盯着看,玉璇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对方处理好伤口后,她便递上那支秋海棠,说道:“你别管我了,先把东西带回去救苏大夫和紫莹姑娘吧。”
一边说着,玉璇玑一边悻悻地想收回腿,苍婪及时拦住她的动作,眼神示意伤口的位置:“把你这样一个人丢在这?”
玉璇玑抿了抿唇,小声咕哝:“我、我缓一缓便可以自己走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苍婪蹲在她身前,背对着她:“上来。”
“我们一起来,自然要一起走。”
玉璇玑很想反驳她,咱们并不是一起来,而是我在后面追赶你,但玉璇玑不敢。
更何况,荒山野岭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她确实有些害怕。
她缓缓起身,朝对方靠过去,从后方环住对方的脖颈,任由对方把自己背起来。
“有劳姐姐。”
这是苍婪将人背起来后,听见的第一句话。她没答,而是调整好姿势后,尽量让对方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又不会触碰到她受伤的位置,随后抬步朝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苍婪步伐很稳,每一步都看得仔细。
玉璇玑趴在她的背上,感受着自己身下,苍婪那对蝴蝶骨在挨着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起伏着。
这土匪头子虽是与自己同为女儿家,但这身上却大为不同。
她看起来虽不如自己纤细,但身上肌肉线条紧实,透过衣料,隐隐能感觉到衣服里面,背上肌肉的纹理。
她的身子很烫。玉璇玑常年手脚冰凉,尤其到了冬日更是难捱,但眼下,自己的身子贴在对方的背上,二人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好似被暖炉烘烤着。
春日的午后,阳光尚且明媚,这样的温度,很快让玉璇玑的身子泛起一层薄薄的细汗,她面颊绯红,皮肤上盈盈水汽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待苍婪带她回到山下,蓝溪正在书房门口急得转圈。见人过来赶紧迎过去,她看见这位李璇璇脚踝处裹着一块白布,模样像是少将军里衣所用的锦绫,隐约能看见从里面透出的血痕,应当是受了伤。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疑似给苏昭云和紫莹下毒的女人,此刻正依附在她家少将军的背上。
最后,两个人在水里甚至连温存都没有,玉璇玑想去亲吻苍婪的嘴唇,对方却一次又一次灵活地躲过去。
苍婪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和玉璇玑做亲密的事情,不过她从水里出来之后把身上的水迹擦干净,然后又把玉璇玑从水里捞了出来,拿出柔软的毛巾,一下又一下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直到擦干为止。
两个人默契还在,玉璇玑用两条手臂轻轻地环在苍婪的脖颈上,紧接着被对方直接打横抱起,她被抱着带出了浴室,又被轻柔地放在床上。
两个人纷纷受到龙在发情期的信香影响,苍婪难受,想抱着玉璇玑交。尾,玉璇玑也同样如此,她想要苍婪的尾巴。
她们互相背对着对方一言不发,苍婪张嘴咬住自己的手指,喉咙里不断地溢出一些难以言喻的声音。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实际上她的声音早就已经暴露了,被玉璇玑听了个清清楚楚。
正在此时,玉璇玑转过身去,从身后拥住了苍婪的后背,紧贴着她说:“阿婪,是又难受了吗?”
苍婪不说话,生怕自己的嗓音被玉璇玑听见,要是放在以前,发情期她直接可以用灵力压制住,可是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压制住发情期了。
玉璇玑继续贴着她说:“阿婪,不要强撑了,听我的话,把尾巴放进来。”
“不要。”苍婪的嗓音此刻已经含着哭腔,她小声地抽泣着,沙哑着嗓子说:“你这是乘虚而入,我不要!我不要!”
玉璇玑头一次遭到如此激烈的拒绝,她依旧没有松手,而是继续抱着苍婪,等待着她回心转意:“阿婪,我知道你难受,你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跟我好?”
苍婪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用牙齿狠狠地撕咬着
苏荼说:“活死人,其实就是活人,只不过她们因为执念而永生,有的是为了无法触及的欲望,有的则是因为心爱之人的丧生,一时间无法接受,身体没有死,灵魂却死了。不管冥界还是人间,总有许多这样的人存在。”
苍婪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子是一个活死人?”
苏荼笑而不语,却听见苍婪说:“执念……心爱之人?倘若真的是你这样说,我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还有什么执念呢?难道说——”
苍婪的话戛然而止,苏荼却说:“苍婪,这件事如果她不说,证明这是她心中最难以割舍的事情,也是她曾经受到过的最深伤害。若是强行剖开心脏,闯入她内心最深处触不可及的禁地,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冥王,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子心里装着别人?”苍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是颤抖的,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茶杯,耳畔只传来轻轻的一声响,那只茶杯已经被她捏成粉碎。苍婪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苏荼不敢多说什么,她见苍婪的反应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轻声说:“我刚才也只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冥界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奈何桥畔走一圈。”
苍婪沉默不语,苏荼挥了挥手,眼前一片雾气笼罩,几乎只是眨眼之间,苍婪发觉身体慢慢地变轻,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笼罩着一片黑暗,只有寥寥几个惨白的纸灯笼,随着阵阵阴风飘飘荡荡。
耳畔传来一声声怪异的哀嚎,苍婪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冥界。眼前是一片湍急的河流,定睛一看,河里竟然装满了人,无数鬼魂混迹其中,试图穿过去来到对岸。可是奈何桥的水流实在是太急了,有许多跳进去之后便被淹没,有的魂魄则是被冲成了四分五裂的星火。
苍婪见苏荼面不改色地站在旁边看着,便忍不住问:“你不是冥王吗?为何不阻拦?”
苏荼淡淡地说:“就算阻拦有什么用,该跳进去的还是要跳进去,绝大多数跳进去的人,有的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有的则洗刷掉了身上所有的冤孽,万物轮回皆系于此,我虽是冥王,却也管不得。”
苍婪跟着苏荼走过奈何桥,看见桥边有一个老婆婆正低着头在盛着一碗一碗的汤水。汤是清汤,里面什么都没有,舀出来的时候又清又亮,看起来倒像是白水一样。
当苍婪走近一看,发现这些汤一开始是透明的,甚至看不出来颜色,可当她随手捧起一碗,再次定睛一看,这碗汤的颜色竟然变成了黑色,仿佛墨水一样浓稠。苍婪赶紧把这碗汤放了下去,转头问苏荼:“这是何物?”
苏荼笑着说:“这是孟婆汤,刚才我见你好奇端着一碗,还以为你要喝下去呢。”
苍婪赶紧甩甩手,离这些孟婆汤远远的,她躲在苏荼身后,小声问:“这孟婆汤喝了真的能失去记忆吗?怎么看着颜色怪怪的,不像是好喝的样子。”
苏荼没有回答,此刻一直一言不发的孟婆,却突然抬起头来,幽深的目光落在苍婪身上,沙哑嗓子说:“正是如此。我老婆子熬的汤有色有味,只不过看每一位客官的心罢了,心若是黑的,这汤也是黑的,心若是甜的,这汤喝起来也就是甜的。”
苍婪看这些汤五颜六色的样子,便好奇地问:“可我瞧着这些汤颜色各异,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难道我的心也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