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会儿,又说:“禁军都安排好了,明天会守在宫门内外,不会出乱子。宫里的宫人也都训诫过了,不该说的话,不会说。”
“你下去吧。”赵刚挥了挥手,没再看他。
赵烈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他的脚步很慢,甲片蹭着金砖,出“咯吱”的响声,像在哭。
——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皇城就醒了。
不是被鸡叫吵醒的,是被甲片碰撞的“叮当作响”、宫灯搬运的“窸窸窣窣”、还有禁军整齐的脚步声吵醒的。
雪还在下,比年三十那晚更密,落在宫墙上、殿顶上,把明黄的琉璃瓦盖得只剩点边角,像给皇城披了件白披风。
卯时整,钟声撞响。
“当——当——当——”
钟声从皇宫内传出来,厚重得能震碎雪粒,一下下砸在皇城的每个角落。
城外驿馆里的各州府负责人,早早就穿好了官服,红的、蓝的、紫的,颜色驳杂,却都带着同一种惶恐——他们站在雪地里,手冻得紫,却不敢揣进袖子,只能挺直腰杆,等着宫门开。
终于,宫门开了。
两扇朱红的宫门,由一十八个禁军合力推开,“吱呀”声在雪地里拖得很长,像老兽的喘息。
门后,御道两旁站满了禁军,黑色甲胄,长枪拄地。
他们没动,没说话,只有眼睛盯着前方,像两排不会动的黑树。
“各州府官员,随吾入宫——”
传旨太监的声音尖细,却穿透力极强,在雪地里飘得很远。
他穿着暗红色的蟒袍,手里拿着拂尘,站在宫门口,眼神扫过官员们,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傲慢。
官员们不敢怠慢,连忙排着队往里走。
官服的下摆扫过雪地里的宫灯底座,溅起细碎的雪沫子;朝靴踩在金砖铺就的御道上,出“咯吱”的响声,却没人敢抬头——御道尽头,金銮殿的门开着,里面烛火通明,像个吞人的巨兽。
辰时初,赵刚的銮驾从寝宫出。
銮驾是纯金打造的,上面雕着九条金龙,龙嘴里衔着明珠,在雪光下闪着冷光。
十六个太监抬着銮驾,脚步整齐,每一步都踩在金砖的缝隙上,没出半点多余的声音。
赵刚坐在銮驾里,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的金线绣得密,几乎遮住了底色;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镶嵌着七颗珍珠,头顶戴着冕冠,珠串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神,只露出一点嘴角——紧抿着,没半点笑意。
銮驾旁,武仙师和玄尘封并肩走着。
武仙师换了身白袍,雪落在上面,没沾住,刚碰到就化了;玄尘封穿的白袍更干净,连风都绕着他走,衣摆没动过半分。
两人没看銮驾,也没看旁边的禁军,只盯着前方的金銮殿,像两个局外人,却又身处局中。
“快了。”武仙师和玄尘封传音。
“等他登基,就该找那东西了。”
玄尘封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顿后,继续行走。
辰时三刻,銮驾到了金銮殿前。
太监掀开銮驾的帘子,赵刚站起身,他扶了扶冕冠,珠串晃了晃,挡住了他的眼神,只留下一点帝王的威严。
“陛下,登殿——”
传旨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响,是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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