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听完,久久没说话。
片刻,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旁的女人也是。
外面的雪还在下,可屋里的烛火亮着,肉香飘着,歌声绕着,比皇城的宫殿还暖。
皇城的年三十,比落雪镇冷。
——
金銮殿的梁柱刚漆了朱红,亮得能映出人影,地上的金砖也擦得锃亮,可殿里没一点暖意。
烛火点了几百根,绕着殿柱摆了一圈,可光落在金龙椅上,却显得更冷——椅背上的金龙鳞片,在烛火下闪着光,像冻住的冰。
赵刚坐在龙椅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龙袍上的九条金龙,用金线绣成,在烛火下闪着刺眼的光,可他没觉得暖。
他的手放在椅扶上,指尖冰凉,连带着那枚玉符都没了温度。
“陛下,晚膳备好了。”太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惶恐,不敢进来。
赵刚冷冷地说了句:“端进来。”
太监连忙领着宫女,端着食盘走进来。
食盘里的菜很丰盛,旁边还放着一坛御酒,酒坛上刻着“贡”字,是宫里最好的酒。
可赵刚没动筷子。
他看着那坛酒,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家里落魄了,过年只能喝自酿的米酒,酒很淡,带着点酸,可母亲总会给他盛一碗,说“喝了暖身子”。
现在,他有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可母亲早就死了,死在战乱里,连个坟都没有。
“你们下去。”赵刚挥了挥手。
太监和宫女连忙退出去,脚步快得像逃。
殿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噼啪”的响声,还有赵刚的呼吸声,粗重,带着点不安。
他拿起酒坛,打开,一股酒香散开来。
这酒香很浓,比他以前喝的任何酒都浓,可他没觉得香,反而觉得有点呛。他没倒在酒杯里,直接对着坛口喝了起来,酒顺着嘴角往下流,沾湿了龙袍上的金龙,像血。
“陛下。”
赵烈的声音这时在殿外响起,很轻,像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刚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面色微沉,说道:“进来。”
赵烈走了进来,依旧穿着黑色的甲胄。
甲片上的雪还没化,冷得像冰,他的头上也沾了雪,看起来有点狼狈。
他没看赵刚,只盯着地上的金砖,声音淡得像水,说道:“陛下,登基大典的流程,我又核对了一遍,没问题。各州府的负责人,都在城外的驿馆等着,没进城。”
“嗯。”赵刚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明天卯时,让他们进城,在宫门外候着。”
“是。”
说完赵烈没动,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大哥,今天……”
“陛下!”赵刚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
“现在,你该叫我陛下!”
赵烈的肩膀颤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甲片“叮”的一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