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又是一年。
沈夜二十八岁了。
——
腊月二十九,天没亮。
后院的动静先惊醒了沈夜。
不是马打响鼻,是郑凡的小铁锤。
“叮”一声,轻得像雪落在铁上,却比鸡叫还准。
沈夜坐起来,摸了摸枕头旁的刀。
铁屑味混着被子上的药味,钻进鼻子里,踏实。
他穿好衣服,粗布的,洗得软了。
推门出去,院角的腊梅开了,一朵两朵,冻得红。
郑凡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块小铁片,手里的锤还在敲。
铁片弯了,像个小钩子。
“醒了?”郑凡没抬头,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小钩子。
“嗯。”沈夜走过去,看那铁钩,问道:“做啥的?”
“挂肉。”郑凡把锤放下,拿起铁片瞅了瞅。
“年三十要吃。”
沈夜哦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走。
马还在啃墙角的草,见他来,蹭了蹭他的手。
他解开缰绳,牵着马慢慢走。
院里的草药长得密,是这半年来他跟着郑凡种的。
车前草、蒲公英、艾蒿,他都认得了。
郑凡说他学的慢,却没骂过他。
每次认药,郑凡都蹲在草旁,指着叶子说:“这个治拉肚,那个止血。”沈夜就记,记不住的,第二天再看,看个次,就忘不了了。
牵完马,沈夜去灶房。
锅里的水还温着,是郑凡早上烧的。
他舀了水,洗手,然后拿起墙角的大锤。
走到铁炉旁,铁炉里的火还没灭,余温烤着手。
他添了柴,风箱拉得慢,火慢慢旺起来,红彤彤的,映在墙上。
“今天不打铁。”郑凡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
“跟我去镇上。”
沈夜放下风箱,点头。
他跟着郑凡出门,门轴“吱呀”响了一声,像在跟腊月的风打招呼。
镇上的人多了,比平时热闹。
卖对联的、卖肉的、卖糖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暖烘烘的。
郑凡走得慢,沈夜跟在后面,看街上的人。
有人穿新衣服,有人提着年货,脸上都笑着。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破庙里,在荒滩里,只能远远的听鞭炮声。
今年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