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濡红了耳根,被茶水呛得猛咳几声,颇有些欲盖弥彰,“不是、什么呀!燕小姐是殿帅的闺中密友,怎么能一直待在牢狱里受苦啊!”楚陌苓把自己的腰牌扔给他,“想知道自己去问。明月向来是自己打主意的主儿,这种事情不会和我讲。”修濡一把接住被丢过来的腰牌,面上喜色几乎越出眉梢,遮掩似的压了压嘴角,“那我先去问问!这几日那些贵公子们也不安分,搞得京中乌烟瘴气的,燕姑娘早点出来,还能让他们老实本分些!”陈默看着他手舞足蹈的背影,抽了抽嘴角,“他俩……?”楚陌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晓。陈默手有些颤抖,盏中茶水泼出些许。他抿了一口,拿出帕子细细擦拭染上湿意的手指,牵了牵嘴角,“挺好的。”“你哥没了这么多年,要是燕明月能有个好归宿,想来他也会很高兴。”楚陌苓想着别的事情,随意应答几声,胡乱点了点头,没注意到陈默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今日不必训练,一帮小兔崽子们无头苍蝇一般满院乱逛,叫嚷声层出不穷。枝头的鸟雀都被惊动,振翅而飞。蝉鸣更甚,附和少年人的喧嚣。一眨眼,就到了宫宴当日。楚陌苓和陈默走在人前,带着浩浩荡荡一众弟子,偶尔应付几句凑上来搭话的朝臣。修濡插在队列里,和少年们勾肩搭背,压着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修老师,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浩大的排场!”王浩眼睛里亮晶晶的,激动地握拳,眉飞色舞,“要是我爹娘知道,肯定是要夸我出人头地的!”“就是就是!”后面几个少年人凑上来附和,“我们那里的村正如果知道我进了皇宫,一定觉得我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要大摆三日宴席呢!”……修濡耐心听着弟子们叽叽喳喳,知道这是大多数人头次进宫,心中难免雀跃,因此也看准时机,偶尔给上几句点评,缓解一下他们心中的紧张。萧云深并未向其他人一般凑在修濡身边,也不此处张望,老老实实走自己的路。他对这种场合向来嗤之以鼻,因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只跟着楚陌苓和陈默走走停停,冷着一张脸,并不言语。忽然,他微微眯眼,似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眉宇间起了些兴趣,挑着眉吹了声口哨。楚陌苓听到后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狗,不知道养在哪个娘娘的宫里,圆滚的好似街巷孩童踢来踢去的皮球。她低声问道,“怎么了?”萧云深眼神微暗,舌尖顶了下腮帮,掩去眼底潮涌心绪,低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楚陌苓也知晓了他的心性,知道他心高气傲又肆意洒脱,只以为他是因为宫宴上条条框框的规矩烦闷,暗道这届弟子真不好带,没多少什么,继续在侍者的引领下前行。萧云深眼睛里有着深不见底的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陌苓和修濡战功赫赫,陈默又手握商权,贤林院的地位非同一般,位置被排在前面,天子近侧。“皇帝”一词象征着崇高的地位,贤林院的弟子除去萧云深泰然自若,其余人脸上个个洋溢着紧张和兴奋,一时间手脚都无处安放。楚陌苓失笑,嘱咐身后的修濡好生安抚他们几句,随后闻着满室酒香,望着面前酒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淡月疏星绕宫阙,琉璃盏中玉酒倾。荷香随风入,楚陌苓素来馋酒,按道理,此宴应该是饮得尽兴。随后她一抬头,就对上对面燕南飞的视线,瞪他一眼,眼巴巴望着斟酒的侍女。陈默展开折扇摇了摇,轻笑一声,意有所指。楚陌苓原本不明所以,直到侍女为她斟满一杯酒,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桌上这壶酒与旁人是不同的。陈默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觑来一眼,压低声音,话语中夹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揶揄,“开席前燕南飞派人递话与我,说是你兄长说过你不善饮酒,要我换些果酒。”“我听他的换成了你少时常喝的青梅酒,自咱落座起,这人不知给了我几记眼刀。”他侧过身做敬酒状,酒杯微倾,“这厮指不定又想到了什么。我这眼刀不能白挨,你和我饮一杯,气他一气。”楚陌苓神情恹恹,同他碰了个杯。她对自己酒量心中有数,平时易绮罗管着她不叫她为所欲为地畅饮,本以为今日能偷摸喝个痛快,不曾想燕南飞如此找她晦气。她撇了撇嘴,浅尝一口,心中一动,这才发现这酒的味道与曾经萧景策为她酿的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