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不语,看着军报。三路兵马中,势头最猛的是从庆州出发的一支,人数达五万之众,而今不知庆王混在哪路军中,但最大的可能是这一支。萧玦便被指派到这里去。若无意外,他率领京郊两万兵卒,将于一日后在颍昌府与此路大军相遇。军情如火,耽误不得,不管庆王在不在这支队伍中,他都得把这五万大军拦在颍昌府。他翻身上马,太子焦急道:“两万人太少了,殿前司三万兵马,你再带走一万。”萧玦回绝:“京中防备一人都不能少。”他看向元谚:“太子也不该出城来,若出了意外,这江山岂不拱手让人?”萧玦微微皱眉。元谚还想争辩,萧玦则直接道:“来人,护送太子回宫!”说罢便策马走了。清晨,天刚亮,音音便进宫去了。冯贵妃见了她,便上前道:“公主来了,陛下今日已经喝不进水了。”音音缓缓叹气:“史相来了吗?”“来了,今日起就住在宫里。”音音这日白天一直在宣文帝床榻前,夜里的时候就住在配殿。皇城中寂静无声,沉闷地让人心里发慌。来了。这二人也是轮流过来侍疾,只不过一起出现的时候少。赛里坐在音音身边,拉着她的手:“昨夜睡得好吗?”音音略摇摇头:“睡的不踏实。”赛里捏捏她的手:“看着憔悴的很,莫不如你去歇歇,这里有我和襄城公主呢。”元章跟着点头。音音有些疑惑,却也如实道:“我才刚来,并不累。”她起身:“我去看看陛下。”说完就去了正殿。赛里和元章对视一眼,俱是悲戚摇头。音音来到正殿,冯贵妃见了她马上起身:“累不累,要不要歇歇。”音音一脸疑惑,怎么所有人都让她去歇歇。她摇摇头,刚坐下,就见冯贵妃红着眼眶抹起眼泪,看着她抹眼泪……音音心里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事,在背着她。临近傍晚,有内侍过来,叫冯贵妃出去说话,冯贵妃抽噎着起身,音音也跟着走到门口,听见内侍说着什么自尽之类的话,她不禁担心,赶紧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内侍朝她恭敬行李,看了冯贵妃一眼,见她点头之后才说道:“郡王妃今早自尽了。”是元童……“遣走下人,自己寻了白绫,留下书信,说是父亲谋反,她无颜面对。”音音一时愣住,冯贵妃擦擦眼泪:“这该怎么办,是该在陛下之前还是在陛下之后。”音音稳了稳心神:“交给史相处置吧。”她得去找哥哥,若是史相那边人手不够,该从礼部在分些人过去。太子此时在勤政殿,殿中还有不少大臣,音音在配殿等着,突然听见个熟悉声音。音音微微皱眉,不敢相信,往近走了两步,声音越发清晰。一时间赛里和元章的异样,以及冯贵妃看向她的泪眼都有了解释。她不顾勤政殿内还有大臣,直接推开门。屋内的情形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想。崔勇站在屋内,铠甲上的血迹凝成黑紫色,乱发黏在额前,一道剑伤划过眉骨,血迹已经干涸,只是他的右眼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左臂护甲碎裂,用衣衫胡乱缠裹着,血迹渗透出来……光是看着他,就知道前线战况之惨烈。见音音进来,崔勇神色有些堂皇,视线赶紧看向太子。屋内大臣们低垂着头,不去看音音,元谚赶紧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音音面前:“你怎么来了?”他看向身后守门的内侍,眼中冰冷责备。音音推开哥哥的手,缓缓地,迟疑着走向崔勇,嘴唇缓缓开合,嗓子却发紧,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她拽着崔勇的盔甲:“你怎么在这……”崔勇躲避着她的视线,不敢开口,眼眶却微微发红。音音皱着眉,转向屋内大臣,又看向站在身后的哥哥,她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上气,也让她的心有些跳不动了。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听见自己再问:“萧玦呢?”所有人,所有人都躲避着她的视线。音音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鼻腔中用上一股难以言说的血腥味。她拽着哥哥的衣襟,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她又问了一遍:“萧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