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译被封为郡王,和元童一起搬出宫去了。大婚那日音音去了,元童一直哭着,盖头下泪水止不住滴下来,口中喃喃要找阿姐。音音扫视一圈,没见到元竟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想着这姐妹感情原是好得很的,怎么妹妹大婚,元竟都没来。大婚之后庆王就要离京了,听说元竟也跟着回去了。元童在王府里住着,听说神情总是恹恹地,元译哄过一阵子,见她总是不好,便也不总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平阳和音音说过几次元童的情况,音音印象最深的就是姑母说元童没了长命相,好好的一个孩子,而今形销骨立。没过几个月,宣文帝便病重了。这病来的匆匆,却也不是毫无预兆,音音进宫侍疾,看着忽然苍老的、气若游丝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从前在颍州的小小天地,父亲的一句话便牵动着她的全部心绪。那时她满心都是想让父亲多看看她,可后来直到她出嫁,父亲也未曾将她放在眼里。音音心里清楚,其实知道现在,父亲也未曾看重她。她跪在宣文帝榻前,听着冯贵妃呜呜啕啕的哭声,上前去小声劝道:“贵妃小心身子。”她把冯贵妃从宣文帝的床榻前搀扶走,冯贵妃俨然一副悲哀至极的模样,擦擦眼泪问她:“太医可来过了?”音音颔首:“来看过了,说是,仔细养护着,或许还有月余……”话音刚落,冯贵妃便身子一软,音音扶起她:“太子殿下请史相出任山陵使,主里丧仪……贵妃娘娘该保重好身子。”冯贵妃站稳了些,拉着音音的手:“我与陛下是二十几年的夫……二十几年……”她喃喃着。宣文帝至死与她都不是夫妻,她是宣文帝的妾室,永不能以夫妻相称。音音扶着她到配殿坐好,不禁红了眼眶:“娘娘照顾陛下二十余年,陛下龙驭宾天之后您是太妃,依旧住在宫里。”这是太子的意思。冯贵妃擦擦眼泪:“事情都预备着吗?”音音点头:“父皇清醒时,内阁和翰林院的人都来过,传位诏书已经写好,连带着朱笔玉玺都已经封存起来,京城守备也戒严着。”烛火摇曳,深宫安静,浓稠的不安感萦绕全身,让音音背脊一阵阵发凉。冯贵妃看着她:“你进宫也有几日了,明日回府休息一日,后日再来吧。”音音点头。庆王纠集临近京畿路的十一州,反了。叛军来势汹汹,兵分三路,直奔京城。萧玦连夜出城调兵,穿盔甲的时候,音音捧着他的头盔,眼中水盈盈的,满是担忧。他单膝跪地,轻抚音音的面庞:“没事的,放心。”盔甲摩擦,这声音一下下震着她的心,她走上前,把头盔交给崔勇,然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颈侧,一言不发。这个人失去父母家人,为了她参军,而今又要为了她父亲的江山上战场。濡湿的唇贴上他的,音音轻声道:“一定要安全回来。”“好。”他认真回答。萧玦旋即策马出城。而今京中守备不能缩减,他只能附近州郡调兵,同时宫中的消息也一条条传来。庆王筹谋良久,决堤杀民,故意营造出庆州大乱的假象,以此骗取朝廷赈济。萧玦在城外见到太子,元谚上前:“我已经给造反州郡下了诏令,若此时收兵,朝廷不会深究。这次谋反比起晋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我想着,顾忌着你的名号,那些州郡未必全心全意支持庆王。”